齐无惑抬眸道：“老先生可给贫道拒绝的时间？”

“……我会完成师兄留下的气运秘录，而后前往人间界的神武朝。”

“她还那么小啊救苦救难的神仙啊，您把我的命拿走，换她回来吧！”

却又想起，妖族太霄已死，大帝东华已死，妖族亡于此劫者逾百万之众。

“之后……”

虽然没有说出什么嘲弄之话语，却也让老天君的神色不复先前的凌厉了。

老天君看着眼前这无数的石碑怔怔失神，有才十三四的孩子哭嚎石碑，却也有才十岁不到的孩子呆呆站在那里，已不知道父母模样，哭不出来，一名穿着破败，犹如乞丐般的白发老者忽而哭嚎，发现了自己亲人的所有名字，忽而大哭，朝着石碑棱角撞去。

老天君的笑容微顿。

她其实不觉得齐无惑还有其他的想法。

老天君语气一滞，齐无惑又道：“何况，天庭封我，为何要去？”

老天君心微微颤了下。

老天君隐隐有些失魂落魄。

“小居士当知道才是。”

齐无惑道：“之前老师问过我的，而我现在觉得，转世之后并非同一个体。”

那将会成为被五界包围的，真正的牢笼。

素来温和，八面玲珑的老天君今日言辞锋芒毕露，可见对于眼前之人的愤怒：

“先前玉皇之敕令，君，为何不赴天以受封赏？”

“若是苍生可以独立，可以应对仙神的野心和恶意。”

“况且。”

“这样的话，人间就不用靠什么仙神，不用靠北帝，不用靠驱邪院，我们自己就可以应对这些，这才是玄真师兄当年看到的风景吧，我会完成它。”

“玉皇也可以不必被昊天的遗愿捆缚在凌霄宝殿上了吧？”

少年道人道：“我知道，玉皇有苦衷。”

少年道人手中的书卷微微放下，想了想，询问道：“敢问老先生。”

“贫道要问的东西，就只这些了。”

“然后，将气运的法门全部传递下去，和人间界的各行各业联系起来，但凡是我人族，为行正道，对于人间界有大功对于人世有大行，皆可得气运之反馈，皆可修行，重现玄真师兄曾经的盛况，而后，更进一步。”

齐无惑回答：“死于勾陈之乱。”

石碑，一座一座巨大无比的石碑在下面如林一般的蔓延开来，上面刻录着一个个名字，锦州之劫，中州之劫，勾陈之乱的死亡者的名单在这里，被刻录在石碑上，被记录下来，一眼望去，几乎数之不尽，不知道多少人之死。

老天君神色微顿。

“这样的话，哪怕是天界的仙神们再不受约束，再要下凡‘求道’，‘证道’。”

她眸子微顿，看向门外，她感应到了先前有一股庞大之炁剧烈波动。

“都是为了这六界的大局。”

泪眼朦胧，看到穿着布衣，系着围裙，一只手提着刀，一只手握着大白萝卜的少年道人，而眼前这少年道人就这样以一个很不讲道理的方法，大步地闯入了他的世界里，拿着劈萝卜的刀就好像劈碎了玉皇身边的锁链。

“人间之事，天庭断不过问！”

而少年玉皇瞪大眼睛。

后土皇地祇和门外的气息都顿了顿。

木门忽然晃动了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在门上，少年道人讶异，起身走去，而后推开了门，看到外面是一个身穿布衣，但是看上去就养尊处优的少年，双目通红，似乎给人欺负地特别特别狠，哭得梨花带雨的，还在胡乱擦着眼泪。

少年道人道：“不要把希望赌在仙神的慈悲圣明身上。”

前面的少年道人道：“请随我来。”

齐无惑继续平和询问道：

许久后喟然叹息的老天君忽而意识到一件事情——此事恐怕全部都在玉皇大天尊的昊天镜之下，本来就想要亲自下凡，只是被自己劝住了的玉皇，会不会因见这六界人间之事而直接动念，直接下凡？！

老天君的神色骤变。

少年道人把师兄玄真的书卷收起来了，而后起身道：“我知道的。”

一阵阵喊声，人们跪在地上，悲伤而绝望，渴求仙神的庇护。

后土皇地祇看了一眼门外，古怪道：“看起来，你不是讨厌玉皇，而是厌恶天庭？”

老天君无言。

“可确实是误会吾等了啊……”

虽然他不知道，为何有这样强烈的驱动和欲望。

各界苍生不尊天，而求己，天还是天吗？

后土皇地祇怔怔失神，仿佛在齐无惑身上看到另一个身影，那是以一己之力镇压天庭仙神野心的昊天，在数个劫纪之后，另外一个人接过了他的理念，却不再是以一己之力镇压，而是以五方五界围绕摒弃，彻底将【天庭】。

齐无惑在老天君旁边站定，看着他轻声道：“能封，便可夺。”

他轻轻抱着这白发苍苍双目死死闭住的老人，从玉冠锦袍，鹤发童颜的老天君身边走过了。

“敢问，四隐曜星君，是天界，亦或人间？”

齐无惑第一次觉得，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可以用哭得梨花带雨来形容。

“愿我人族，可人人如龙。”

后土皇地祇想要大笑说这孩子开玩笑。

眉宇平静冷淡，没有去看这位位高权重的老天君一眼。

“但是若有一日，玉皇卸任来这里的话，我或许会给他一碗面，告诉他。”

心中掀起了波澜万丈。

齐无惑道：“贫道，也有。”

眼前这个年轻道人的剑锋平静，缓慢却不曾迟疑地斩过了一切。

后土皇地祇笑着的神色微顿，瞳孔剧烈收缩，看着那边的少年道人。

“玉皇未能镇压天庭，但是他应该也已尽力了，否则北极紫微大帝不会帮他。”

老天君笑着回答道：“正是，老夫天庭传法仙官天君，而今叨扰小居士。”

倒是有几分天界宫殿，白色的祥云流转，清净曼妙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