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上的触感仿佛是错觉,钟鸣等待片刻，蛋内静悄悄的，龙崽似乎又昏睡过去,传来绵长的呼吸声。

盒子内的龙骨只剩薄薄一层,钟鸣仔细检查,见上面隐约有一行字：dsy-001。字迹模糊不清,钟鸣只能勉强认出，一时不能确定。

赵凯凯刚才让五爷拉去喝了一圈，醉醺醺地傻笑着回来，见钟鸣冲自己招了下手,屁颠屁颠跑过去，“今天狐狸崽太乖了,睡觉都不用哄,喝完奶呼呼大睡,这是醉奶了吗？”

“对了鸣哥,有什么事？”

钟鸣把数字画在终端显示屏上,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这是什么符号吗？三个蛋蛋？”赵凯凯上下左右看了半天,挠头道,“可能是哪个国家的民族语言，鸣哥，要不然你私发给我一份吧,我回去问问我爸。”

钟鸣不能肯定这是自己熟悉的语言,说不定在星际还有其他含义,他发给赵凯凯后，又道：“乖崽最近可能要破壳。”

“我收到了。”赵凯凯懵了十秒钟，瞪大眼,“什么？！谁要破壳？！”

“乖崽要破壳。”钟鸣抬手做了个止声的手势，“只不过他跟其他崽的破壳方式有点不太一样。”

钟鸣招手让赵凯凯走近些，打开盒子，用指肚轻轻碰了碰蛋壳，能防弹的蛋壳，竟然柔软地凹下去一块。

“我见过的蛋崽不多。”钟鸣心忧道，“像这种蛋壳软化的情况，是正常的吗？”

那是相当不正常！

赵凯凯一个机灵，酒醒了大半，支支吾吾，想不出合适的借口。

“回去问问老所长吧。”钟鸣是地球土著，赵凯凯母胎单身，对婚生蛋的了解都不多，“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返程回研究所。”

赵凯凯虽然一直给龙崽吹耳旁风，可瞧大哥毫不上进的模样，他以为破壳远在天边，哪知道近在眼前。

六孙的老宅人多眼杂，大哥破壳而出，冷不丁出来第二条龙，别说他人起意，元老会肯定会横插一脚。还是回到研究所安全，至少有一路的时间想理由，如何帮大哥圆了身份。

可大哥破壳后恢复记忆，如何面对自己多了个鸣哥爸爸，回想起蛋崽时期的撒泼打滚，会不会恼羞成怒取缔研究所，又是一道千古难题。

高考都没有费这么多脑细胞的赵凯凯，感觉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钟鸣不放心龙崽的安全，翌日一早便收拾好去同六孙与五爷告别。

今早起床，枕边没有熟悉的小团子，钟鸣稍微有些不适应，问六孙道：“狐狸崽还没醒？”

“可能昨天玩得太累了，现在还在睡。”六孙也纳闷，六爷爷破壳后，精力异常旺盛，头一次见他睡到日晒三竿还没醒。

六孙愁道：“鸣哥，不能等六爷爷醒了再走吗？他要是醒了发现你不在，一准要闹。”

“我看你就是害怕六爷的起床气。”赵凯凯无情揭穿，拍六孙的肩膀安慰，“长痛不如短痛，小崽子还能多闹？有事我们通讯联系。”

*

这次孵化狐狸崽的外快，偿还龙骨一半的费用后仍有剩余，钟鸣偿还了研究所的外债，留下一点零头用于生活开支，其他的全部购买蛋崽破壳后的用品。

赵凯凯见钟鸣买幼崽用品毫不手软，一笔笔订单付得他心痛。他大哥爱面子，破壳后估计要连夜逃走，鸣哥买这些东西岂不是白花钱？

研究所靠变卖家产支撑，鸣哥穷得还在用初代终端设备，给崽子花钱却大手大脚。赵凯凯心下不忍，头一次想让大哥在壳里再待几天。

钟鸣觉察赵凯凯不对劲，问道，“怎么了？”

赵凯凯一连叹气，“鸣哥，幼崽长得快，你买这些多，崽崽用不了怎么办？这些钱不如省下来自己买些东西。”

“钱可以再赚。”钟鸣认真道，“崽崽的童年只有一次。”

赵凯凯鼻头反酸，瓮声道：“鸣哥你放心，要是乖崽以后不孝顺，我肯定站在你这边。”

对不起了大哥，今天注定要反水。

钟鸣一心关注龙崽的破壳，没留意赵凯凯的反常，只当他青春期敏感，飞船降落后，他检查盒子，见蛋壳渐渐透明，隐约能看到里面的阴影，钟鸣急道：“快生了，赶快去研究所。”

“啊？好好。”赵凯凯头一次见这种情形，一路风驰电掣开向研究所。

五爷承诺的梧桐树比他们更早抵达，老所长小心翼翼地指挥工人挪树，生怕折断一根树梢，突然见悬浮车猛冲下来，钟鸣抱着盒子，大步朝他走来。

老所长头回见钟鸣如此慌张，忙上前问：“怎么了鸣鸣？”

“所长，乖崽要破壳了。”钟鸣疾步往孵化室走。

“这么快就破壳了？”老所长欣喜道，“这是好事啊，破壳这事我有经验。”

到了孵化室，钟鸣说：“只是乖崽的情况有些特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