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想了想，手指那些蚕虫：“你有能力控制自己么？”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它们身上的伤口正是互相撕咬而来吧？”

“这些东西饿极了连同类都吃，你敢保证放出它们只是普通的蚕虫？”

张莹沉默了。

没一会儿，她缓缓现场身形。

她一直在溶洞中最显眼的地方，也就是陆凡正对着那面石壁上。

陆凡抬头一看，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这么大！”

与周强所说的情报不同，目前的张莹足足有六丈多高，将近二十米。

头早已顶在溶洞顶端。

一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蚕虫肚子垂在地上。

末端的孔洞不断张合，活似一个幽深的地狱之门。

张莹现身后，所有蚕虫瞬间暴动起来，飞快扭动身体朝着她的方向爬去。

锋利口器不断蠕动，嘴里发出【叽叽】的声音。

几百条蚕虫同时动起来，加上【叽叽】的声音，瞬间让陆凡头皮发麻。

“不瞒真人，我可以驱使它们，但无法阻止它们进食的欲望。也没有能力控制自己生产。”

张莹语气有些悲哀：“我能感觉到周强死了，因为那符文铁链是他的咒法凝聚，用来束缚我，也是保护我。”

“没有铁链我身不由己，有了铁链我一样身不由己，要被周强操控。”

“现如今，铁链没了，我也彻彻底底巨大化，被困在这溶洞之中无法逃出生天。”

说话的功夫，张莹肚子已经收缩数次。

喷出无数脓液的同时，连带出一大波虫卵。

蚕虫见到虫卵，当即扑上去疯狂抢食，倒是没有再攻击张莹的举动。

“你用这种方法存活下来的？”

陆凡艰难挪开目光，感觉san值又开始掉了，旋即在心里默念另一位圣人的宝诰。

“居上清境，号灵宝君。祖劫化生，九万九千余梵炁.”

上清圣人宝诰。

“是”张莹语气悠悠道。

这完全是饮鸩止渴。

几百个虫卵冲进粘液里，蚕虫吃饱了之后便不再理会，总有一些要活下来。

活下来的就成了新的蚕虫。

随着蚕虫数量越来越多，下一波饥饿期的蚕虫也越来越多。

只待平衡被打破之后，张莹这个唯一的活物就惨了。

陆凡颂念宝诰完毕后，估算一下时间，开口问道：“你的致命弱点在哪？”

“头部，心脏。”张莹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听见如此爽快的回答，陆凡当即也明白她的心意。

不是人人都有勇气直面死亡，求生是本能。

但经过这一波产卵喂食后，张莹心中更多的还是恐惧。

早晚都要死，被陆凡一击毙命总好过万虫啃噬而死。

“我答应你，待会儿一定给你超度，但你要如实回答我的问题。”

时间已经不多了，两个小时的约定已经过去大半。

山顶是魇祷术藏身的位置，哪里有一片环境。

陆凡个人猜测，这座山的怪异不是周强本人搞出来的，而是他通过那魇祷术搞出来的。

目的是当保险手段，困住有可能失控的张莹，也困住这一溶洞的恐怖蚕虫。

“你想问什么？”

“有关周强的一切，包括不限于他是怎么给你种下虫卵的。”

“.”

短暂的沉默后，张莹讲出另一个故事。

这是周强没有来得及说的故事。

黄十三的幻术原理是勾起周强潜意识。

而在他的潜意识里，这一段记忆不愿提起，更不会说出去。

两人的故事颇有些巧合和命运弄人。

周强一生有两个执念。

一是家传幻术，二是张莹。

周强和张莹有婚约在身，是长辈定下的。

当时弓长村其实并不富，只是一个普通村子而已。

周强知道成婚后自己难以离家远行，便在婚期前频频外出寻找神仙索的下落。

而张莹则是在家等待婚期将至。

日常就是频繁来后山祈祷，让周强能早日找到神仙索的下落。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在后山山顶发现些许异样。

周莹没什么见识，只觉得应该是传说中的机缘。

于是她托人给周强传信，让他回来。

这时候出现一件让人猝不及防的事。

村正要把张莹嫁给别人！

而且还是嫁给一户有钱人的大户人家。

张莹不具备反抗父亲权威的能力，只能默默承受。

就在大婚的当天，周强回来了。

此时的他已经加入白莲教并且学会神仙索，但并非原版神仙索。

执念还在。

周强见村子张灯结彩，一打听才知道是张莹要嫁人，当即觉得头顶绿油油。

后面的事就不用说了。

这时的周强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邪道中人，性情早已大变。

他杀了新郎官一伙，又装成新郎的样子带走周莹。

当时周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是周强用了什么法子来抢婚。

出村后，她第一时间把山顶的异象告诉周强。

可没能等来情郎的夸赞，反而是无尽折磨。

种母虫卵、顶香、蛾变、催生。

这一系列的折磨下来，张莹全部处于被动和迷茫中。

再后来，周强似乎也疯了，断断续续向她说明一切。

包括如何杀了新郎，如何杀了村正，又如何蛊惑村子里的人都变成【蚕人】。

之后，她就被藏在这个溶洞之中。

但诡异的是，她居然莫名其妙掌握了一些幻术能力。

刚才隐藏自身就是用了幻术。

符文铁链失效之后，她猜测是周强死了，便故意隐藏起来。

如果是白莲教或周强同伙来，那她就要驱使蚕虫群尝试发动突袭。

结果来的是陆凡。

她能感知出陆凡不是坏人，故此没有攻击。

说到这，张莹已经泣不成声，哀怨道：“真人，我怕是下辈子也变不成人了，你待会儿动手时利索一点，让我魂飞魄散吧！”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么说？”陆凡赶忙追问道。

张莹：“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人类魂魄，而是半人半蛾的魂魄！”

“这不可能！灵魂是投胎而定，你没有入轮回怎么可能改变魂魄本质！”

陆凡当即否认道。

很多半人半妖或是妖魔化的人，他们死后（解脱后），升起的依旧是人类灵魂。

想要在活着的时候改变灵魂本质简直是在开玩笑。

要真这么容易做到的话还要投胎干什么？

妖族直接用这个法子变成人不就好了。

它们修行困难并非全是因为身体，更有灵魂的桎梏在。

只要灵魂是妖，求道之路就会难如登天。

“我听周强说过，这蛾变之法用了劳什子出马仙的路数，但也搭配了白莲教的邪法。”

“出马仙白莲教.”

陆凡脸色瞬间难看起来。

这么邪门的吗？

出马仙出身萨满一脉，而这一脉恰恰是玩灵魂的高手。

加上白莲教.还真有一定的可能性！

溶洞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蚕虫在粘液中钻来钻去的啪叽声。

缓了一会儿后，陆凡叹气：“你是否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周强已死我没什么了，就是不知道村子现在如何？”张莹带着几分期待问道。

“有一个叫秋红的幸存，我无法清除她体内的蚕卵，就差人送到京城去了。”

“荡魔司的大统领许督和我有交情，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或许能想想什么办法。”

陆凡避重就轻，没有撒谎，也没有描述弓长村的惨状刺激张莹。

“如此.太好了.”

张莹叹了口气：“我没有什么执念了，真人请动手吧。”

陆凡没有说话，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最后吐出一口火炁，并将其点化成离火之精。

如此重复十数次。

很快，不大的溶洞内充满炙热气息。

蚕虫开始躁动起来，嘴里发出吱吱的怪叫声。

“杀！”

陆凡一挥手，离火之精纷纷化作火焰，在溶洞里疯狂肆虐。

他盘腿坐在地上，郎朗颂念声响彻：“仰启碧云大教主，一元无上萨仙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