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张伟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嘴巴都说干了，男孩还是木着一张脸没有任何动静。

他这暴脾气，就差一口气要炸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骂骂咧咧地把手机摸出来接起来，就听到电话那边更加暴躁的女声：“一博在你旁边吗？”

“在在在。”大张伟瞥了眼王一博，跟老自己不省心的孩子似得。

“把电话给他。”杜姐的声音难听到极点，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炸掉。

大张伟看了眼王一博，见对方那架势怕是不会接手机了，于是他开了免提，放在男孩面前。

下一秒，杜姐冷冰冰的声音从电话里传了出来：“王一博，网上的那些照片，全是你给记者的吧？”

男孩的表情还是没什么波动，倒是大张伟，手一抖，险些把手机直接抖掉在了地上。

“不是不是不是，这……杜姐，你这猜想会不会有点大胆，一博又不是缺心眼。”

“是不是缺心眼你真该问问他。照片我交给技术人员分析了，那两张和肖战的合照一张是肖战拍的，一张是相机没放大像素的情况下拍摄的。这种照片除了本人，还能有别人有？杂志社的人我也问过了，所有照片都是同一个邮箱一起发过去的。王一博，你告诉我，你脑子里究竟装的什么？你疯了吗！”

男孩的视线里依旧没有什么波澜，他平静地看了眼手机，还是没回答。

隔着手机，都能听到那边杜姐气得猛呼吸的声音。

“我跟你讲王一博，我不管你在想什么，等团队内把整个策划做出来，我会直接在网上澄清。我现在不管你想不想跟肖战断掉关系，我都不会允许你们两个再有任何交际！”

男孩盯着手机，半晌后漂亮的眼眸微微垂下，总算是开了口：“没用的杜姐。我想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

但凡心理素质差的，一口气上不来可能就昏过去了。

“你想做的事情？你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毁掉你自己的名声，毁掉肖战的名声，把你们两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全都毁得一干二净？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你跟肖战说过吗？你怎么就知道他跟你想的一样，你确保他不会恨你？”

男孩的瞳孔微微一缩：“我不……”

剩下的话却如同哽在喉咙里面，最后被咽了下去，不再开口了。

大张伟观察着男孩的神色，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听到电话里的杜姐还想要再说，他连忙开口道：“杜姐，你别着急，这孩子犟脾气你知道的，我先跟他说说，你们那边也先别有太大的动作，现在热度正盛，马上否认不一定是好事。”

话落他挂掉电话，再次坐回到男孩身边。

“一博，照片真的是你自己给出去的？”

男孩沉默着没有回答，却已经昭示了一切。

大张伟叹了口气，小声呢喃了一句：“怎么就这么傻呢。”

他说着看向王一博。

男孩垂着眼眸，漂亮的眼睛不知道盯在那一处，看似无所想无所动，实则全身的防御都在暗中竖了起来。

这个炸毛的小狮子在无声地警告所有企图靠近他的人。

他拿过水喝了一口，转了话锋。

“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去你公司找你吗？”

男孩稍微抬起头看了大张伟一眼。

他想起对方给他发的问他在哪的微信，当时那条消息发给他的时候，他还没从公司离开。

“我看到微博的时候，我就料想到你会做出不得了的事情。我一直记得你在录节目时看肖战的眼神，我老婆当年就是那么看我的，后来她跟着我离开了公司。”

男孩抬头看了大张伟一眼。

“我知道那种为爱冲动的感觉，我老婆当年眼光好，看上了我，才没让他因为她当年的冲动后悔。”

大张伟脸上满满的骄傲，说教时也不忘自夸。

男孩却是在听到这话时微微皱起了眉头，那双一直没什么波动的眼睛里瞬间浮上了不满。

“肖战也值得。”

大张伟忍不住笑：“哟，小伙子真是长大了嘛，还懂得维护自己的男朋友了。我可没说肖战不值得，我现在是在思考你值不值得肖战为你放弃一切。你老实说，你做这件事情，肖战知道吗？”

男孩的脸色沉了下来。

根本不用他回答，大张伟就能一眼看出来：“你看看，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跟他商量商量，一个阳光向上，这么拼命演戏唱歌往上爬的男孩子，就因为你这小子这么点自私的冲动，就要毁掉他之前所有的努力，小孩子，你好意思说喜欢？”

男孩的脸色更沉了两分，却是开了口：“我不会让他受到伤害。”

大张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虽然现在是21世纪，对同性恋的接受度却还是不那么高的，你们两个的事情出来，他的事业怎么可能不受影响？说的轻一点，可能是资源变差，要是严重一点，直接被迫退圈都是正常的事。”

男孩垂在身旁的手渐渐收紧。

他下颚绷紧，紧咬了几秒钟的牙关，才开口道：“所以才这么做。”

大张伟一愣：“什么……”

刚出口的两个字瞬间被男孩剩下的话堵了回去。

“让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一个喜欢同性的惯犯，是我勾引他，诱导他，强迫他走上歧途。”

大张伟这回是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套出来的会是这么一个答案，他甚至没明白过来：“不是……什么……可我听杜姐说，除了和肖战的那几张照片，其他的照片都是合成的不是吗？观众不是傻子，刚看到时会被骗，可总有人会发现并且揭露出来的。”

“不会的。只要我承认，我告诉所有人，我就是这么一个惯犯，就不会再有人去追究照片的真假。

我会告诉所有人，是我一步步引诱，甚至用强硬的手段让哥哥走上的歧途，这样至少一大部分的人，会认为哥哥是个受害者，他们会替他发声，会可怜他。这样就算以后还有照片拍到，也只会说是我死缠烂打。

我知道我自私，我不可能跟哥哥分手，可你们说的对，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恋情迟早会有曝光的一天，纸包不住火。

这是我能想到伤害哥哥最小的方法了，我做不到放开哥哥，甚至害怕……害怕他以后面对各方面地逼迫威胁时，会权宜各方放弃我。

所以我自私地替他做了决定。”

有那么一瞬间，大张伟甚至有点不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东西，他愣了半晌，只是无意识地呢喃道：“疯了疯了，你这小子真是……你保全了他，那你自己呢？就此退圈？那你这近十年的努力算什么？”

“你也说了，我在娱乐圈待了这么久了，各种辛酸苦辣都尝得差不多了。他不一样，他刚崭露锋芒，他的未来是无限的，他比谁都要热爱这个职业，而我……我还有很多的选择。”

男孩说这话时垂下了眼眸，虽然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变化，可大张伟却能分明地感受到，眼前的这个男孩也是同样炽热地爱着这个职业。

“我真是，该骂你还是该夸你都不知道了。算了，我知道我现在说不通你，我给肖战打电话。”

大张伟说着摸出手机，刚要翻电话，就被男孩出声打断了：“你联系不上他的。”

大张伟看了他一眼，不信。

拨过去，果然关机。

“卧槽……脏话都给你憋出来了，王一博你干了什么？”

男孩笑了笑，不言语。

大张伟崩盘了。

他手机一塞，直接上手摸走王一博身上的手机，把人半拎半推地推进了卧室里。

“我跟你讲，明天早上之前，你什么事情都别想干。我就不信现在联系不上肖战，明天早上还联系不上，我今晚就睡你门口了我。”

男孩被推着进了房间。

大张伟特地给他开了灯，才往外走。

男孩很神奇地没有反抗挣扎。

大张伟侧目盯了他两眼，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顿住了脚步。

“我还是有点想不明白。就算是我老婆，当年要是让她以倾家荡产为条件，她估计也得好好想一番，你怎么能……”

“他曾经一声不吭地在盛怒的父亲面前偷偷跪上一天。”

“也企图一个人承受住我母亲的所有诘难。“”

“他为我默不作声地改变了人生的既定轨迹。”

“他有好多的温柔和好你们都没见过。”

“喔对了，他还说过，他爱我。”

男孩说着，忽然温温地笑了起来，他抬头看向大张伟，眼底浮上一抹挑衅似的骄傲。

“大老师，快三十的成年人，轻易说爱吗？”

有的成年人随口就是，有的成年人也许一整个余生，就只会说一次或许甚至再不提这个字眼。

大张伟无话可说，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男孩一眼，嘱咐道：“早点睡吧。”

后便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