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南星的妈妈惊讶了一瞬，对着两人点点头，便从门旁让开。

门里坐着很多人，有人机械般抽着烟，有人好奇张望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

屋子安安静静的，几乎所有人都红着眼，脸色木然，仿佛泪水早已哭干。

安纤楚谁都没看，甚至忘了和骆南星父母打招呼，目光直愣愣地望着前方。

那里临时设了一个灵堂。

香火与贡品的中间，是女孩的黑白照。

明明在笑，可又令人无法遏制的悲伤。

安纤楚一路想了很多要对她说的话，痛骂她一顿，或者声嘶力竭。

但此时此刻，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盯着那双再熟悉不过的眸子，无声地流泪和发呆。

陈希陪着她一起上了香，鞠了躬，于心里说了一声“你好”，便搀扶着双腿发软的安纤楚走进女孩闺房，听着那对年轻父母说些关于女儿的话。

有回忆女儿上学时候的趣事，有得知女儿生病之后的惊愕，有亲眼看着女儿临别的悲伤...絮絮叨叨的，总也说不完。

安纤楚一直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配合着扯出一丝笑容，偶尔也惯性般落下两行清泪。

在这间小小的屋子，仿佛所有人都变成了行尸走肉。

到了最后，骆南星妈妈拒绝了安纤楚的守灵请求，用力抱了抱她，又失去所有力气般松开了手。

“明早再来吧，我们一起送她离开。”

又是一路无言地走出小区，身上的寒气好像从未消散。

安纤楚在春明有栋大别墅，不过那儿离殡仪馆是完全两个方向，担心明早会打不到车，两人便在附近酒店开了一间套房。

行礼本就是陈希帮忙收拾的，见女孩呆呆愣愣地样子，他只好再帮她把衣物和洗漱用品一件件拿出来，叮嘱了几句，亲眼看着她关上房门，这才默默叹了口气。

现在是凌晨一点，没几个小时就要到出殡时间。

陈希索性也不睡了，简单洗漱一番便坐回沙发，打开电脑，视线却时不时瞥向那扇紧闭的木门。

当电脑上的时间跳跃到凌晨3点，如他预料的那般，她的房门被慢慢拉开。

“你果然在这守着我呀...”她说。

“我没事，我就在想东东现在会不会在宠物店骂我们...”她说。

“原来越是重要的人走了，越没法梦见她呢...”她说。

“你可以让我抱抱吗...”她说。

于是他张开双臂，把她轻轻拥入怀里。

她坐在他的腿上，脑袋磕在他的肩膀，他轻抚着她的背脊，任凭发丝在指尖缠绕。

明明最暧昧不过的姿势，可两人心中却没有半点旖旎。

“我妈妈走的时候，我也没看到她最后一面。”

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安纤楚抬头望了他一眼，又默默垂下脑袋。

“那天她说她想吃烤鸭，不要金陵烤鸭，而是春明烤鸭，还塞了我一百块钱。”

“我那个时候就有预感了，哭着不愿意出门，最后被老爹一脚踹了出去。”

“等我再回来时，她已经走了。”

“在那之前，她哪怕睡觉时都会皱着眉头，可那天她的表情却很平静，可能因为再也不用感受痛苦了吧...”

“她累了，也不想我和爸爸跟着受累。”

“我当时想不通，明明妈妈那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愿见我最后一面，甚至连遗言都没留下。”

“直到我爸爸拿出了她写的一封很长的信，上面列了许多愿望清单...”

陈希声音顿了一下，略有些疑惑的道：“我好像和伱说过？”

“没关系，你可以再说一遍。”

安纤楚抿着嘴，伸手摸了摸脸颊。

那里沾着几滴泪水，但不是她的。

“那些愿望真的很难实现啊，我到现在也才完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