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姚,你别怪我……”李遇跟小姚说着话,眼睛却只怔怔地盯着面前的药碗,“我……”

“陛下。”小姚压低了声音,“您要称自己为‘朕’,怎么又忘了?”

“这儿也没外人……”李遇推开药碗,“我就想做会儿我自己。”

“是刚才那人气着陛下了罢?”小姚不动声色地把药碗重新推回李遇面前,“陛下别往心里去。”

“他太过分了!”李遇说着,搭在桌沿的手逐渐加力,仿佛要把指甲都嵌进木头里去,“他们太过分了……我忍她放一个刺客在我身边,还要忍着这个人一再的放肆无礼,可就算是这样,她还是不打算放过我……今日早……”

“陛下——”小姚摇摇头,出言打断了李遇。

主仆二人同时都噤了声。

“这药——”李遇默了良久后又叹了口气,苦着一张小脸盯着眼前的苦药,“能不喝么?”

“不喝陛下能睡好么?”小姚低顺地垂着眼睑,“明日太皇太后大寿,北胤使节入宫,免不得一整天的祭祀酒宴,必是要操劳的。”

他抬头看着李遇,往日里沉稳的脸上露了点笑,“北胤使节走后,待风声没这么紧了,奴才想办法叫苏嬷嬷来瞧瞧陛下,陛下也不想苏嬷嬷瞧见您这一脸倦容罢?”太皇太后大寿,北胤遣使来朝,这是整个殇宁一年一度的大典,甚至超越万寿节,整个羽林军禁卫会在这一天全员出动。

白鸥也难得地没有偷懒,可劲往皇帝跟前凑,大家都太忙了,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他这一凑就是大半天。一直到嘉承殿夜宴之前,百官于泰极殿前拜贺太皇太后,北胤使节也会在此时入殿,献上贺礼。

李遇终于坐不住了。

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他以广袖掩着口鼻又接连打了几个喷嚏;于是,帘幕后的周哲翎终于也坐不住了。

“皇帝不要紧罢?”周哲翎低声问道:“中午不是已经服过太医的汤药了么,怎不见好转,反而好似越发严重了。”

“孙儿不孝,劳皇祖母挂心了。”李遇又咳了几声,呼吸微喘,说话时带着浓重的鼻音,配上他还没完全张开的清瘦的少年身材和冷白的肤色,显得有些可怜,“老毛病了,不、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