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就被认为是周哲翎面前的红人,眼下又刚做了挽回殇宁颜面的英雄,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他;很快,他便溜到了广明宫,摸到了李遇的寝殿。

空无一人的寝殿。入秋后的银杏树落了黄叶,在树边的土壤上薄薄地铺了一层,冷白的月光落在上面也变成了一种柔软的淡黄。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李遇走到树前蹲下,从身旁的小姚手上接过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摊放在面前的泥地上。

“是小鱼干。”他说话时眼中泛着点湿润的光,“你最喜欢的。”

他就这么蹲着,肩上披着的氅衣委地,沾上了泥。

“陛下。”小姚躬身将人扶起,细细地掸着李遇身上的泥土,“咱们就这么溜出来,真的不要紧吗?”

“他都赢了,现在没有谁的眼睛还会留在我这个病秧子身上。”李遇安安静静地站着,由着小姚折腾,“太医也看了,药也吃了,所有人都盯着嘉承殿呢,我难得透口气。”

“那您也不该在那么多人面前说晕就晕啊,我在广明宫听见那些下人传话,差点儿跟着您晕过去。”小姚为李遇掸净尘土,叹了口气,“今天泰极殿的事儿宫里都快传遍了,那群北胤人说话那么难听,您再这么不明不白的晕一回,以后的话只怕更难听。”

“小姚,赵宏胤明摆着派人来看我好不好,教他们瞧见我真不成了,他们更放心。”李遇拍了拍小姚的肩膀安慰道:“再说,我中午都传太医了,叫苏嬷嬷知道了她肯定得担心死,我不装晕溜出来,怎么有机会教她瞧见我没事儿?”

“还说没事儿……”小姚嘀咕着,大概是这里真的没外人,他往日里谦卑恭谨的语气里也掺了点责备和心疼,“手上的红疹都让您挠破了,也不知道要不要留疤。”

“嘘——”李遇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大黑天儿的苏嬷嬷也瞧不清,你可别说漏了嘴教她担心!大男人的,留下两道疤又有什么要紧。”

他说这话抬起脑袋左右望了望,“苏嬷嬷呢,怎么还没来?你可同她说好了?”

“都说好了,每次不都是这里嘛——”

小姚正说着话呢,远处宫墙拐角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妪蹒跚的身影,李遇忙提起袍摆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