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占土地、委以私用的事历朝历代都不新鲜,只是为着去年的水患,世家贵族老爷们的钱袋子空了,便是急着找补,于是这事在江南就更变本加厉,明目张胆。

“他们圈占土地,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姑母心里也是明白的,何要如今再来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周慕云温声安慰道:“况且那些土地上,有撒了庄稼的还好遮掩;有些已经起了私宅,难不成会为了应付陈琸,还会自己扒了去?”

“他们远在江南,山高皇帝远,跋扈嚣张是惯了的,鼠目寸光,哪里能懂姑母的苦处?落了袋的好处,自是不肯吐出来。”

“所以哀家才说,他们都是废物!”周哲翎一把将手中皱褶破碎的信笺扒到地上,咬牙道:“扶不上墙的阿斗。”

“姑母心中明镜儿似的,何苦还要同自己怄气。”

周慕云语气神色依旧无波无澜,只是起身捡起那张信笺,也不细看,便打开一旁鎏金暖炉的顶盖,扔进去化了。

“世家老爷们因那一场洪灾空了钱袋子,可国库又何尝不是因为赈灾亏空至今;他们如今既如此让姑母不省心,姑母若是心中不忿,何不借着陛下的手,干脆就在这次惩治了他们?也好教余下的,学会收敛。”

“慕云啊,你同皇帝一样,都太年轻了。”周哲翎伸手唤来周慕云回到自己身边,“你以为撑起一个国家当真就靠那些读书人一腔热血的喊两嗓子‘天下大义’、‘江山社稷’吗?”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那群文人里,能出几个陈琸这样的?士族阶层绵延几十载,手握钱、权,才是这个国家的核心,他们乱了,这天下,是要大乱的。”

“姑母是说——”周慕云乖巧地倚在周哲翎腿边,“他们会造反?”

“呵——”周哲翎哂笑,“目下他们还不敢。”

“既是如此……”周慕云垂眸,“世家虽是国之根本,可历朝历代也不乏门阀更替,既是这一批不教姑母省心,姑母何不借着由头,换一批更懂事些的?”

“皇帝眼瞅着要十八啦,比起他那个不中用的父亲,皇帝的心思更重,抱负,只怕也是更远。慕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