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鸥没睁眼,但听这动静,好像是两个人。

“可是我们欠下银子的那间赌坊,幕后据说有周氏撑腰,若是还不上,只怕早晚沉了哪口枯井连尸首都寻不到!”

“那我们……”

“我们回老家罢!老家起码还有几亩地,总是饿不死!”

“可是盘缠和路引怎么办?我们现在虽是出了江宁城,可回去家乡还要穿过十几座城池,没有盘缠路引,寸步难行啊!”

“只要不当差,不回去做禁卫,我们就能把这身衣裳当了!这一身上下,可全是好东西啊!拆拆分分当掉,肯定够我们回老家的盘缠!”

“那……那路引呢?”

“牌子!禁卫军的腰牌,通行殇宁全境也是认的!”

白鸥听到这里睁眼,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找了一圈,终于看到两个和自己一样装束的禁卫的背影,朝着背离驿道的方向走远了。

逃?

怎么好像是故意提醒自己似的。

不说他自己都快忘了——

一开始,不是本就一门心思地想着逃跑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李遇,从互相眼不见为净的关系,变得亲密。

他惶恐过,也回避过,最终却还是尝试着接受。

或许不能说是接受,他只是无法拒绝小皇帝的一切。

但凭心而论,就算是在李遇靠在他肩头的时候,他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永远留在皇宫里。

鸥鸟是古人寄托自由向往的意象,他不知道当初他亲爹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把怀里的婴儿看穿了。

他是真的不想一辈子圈在皇宫里,圈在那些尔虞我诈、波谲云诡的深渊底;只是……

在当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扔不下小皇帝。

或许是江南困局的顺利解决给了他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也许是可以改变这一段破败的历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