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他阖眸吻上他心中那个几乎是失而复得的爱人。

曾经,他以为那段“树深时见鹿,月中时见你”的日子已经是他人生中可以得到的、最美好的一切,所以他心甘情愿放白鸥离开,以为自己可以守着残梦,了却一生。

但他到底还是太年少了,并不明白这世间,爱欲便是最大的贪念。

白鸥的一切都让他近乎疯狂的贪婪。

他在失去后才深刻地体会到那种痛苦是如何的撕心裂肺;是如何在每一个无人的寂寥深夜,抽其筋,啖其肉,寝其皮,饮其血。

所以五天前的噩梦里,他看见白鸥被众人围困,最终在血泊中倒下,那些劈砍而来的刀剑,好像每一把都挥落在他自己的身上——

让他颤抖,让他窒息,让他痛不欲生。

于是,在现下终于感受到白鸥体温的这一刻,在他终于真实地相信他的爱人活着,他的爱人就站在他面前的这一刻——

他选择不顾一切地放任心中那只贪婪的妖精,甘愿臣服为爱情的奴隶。

少年人对喜爱的表达总是青涩而拘谨的,就像这个吻一样;而他们对这种喜爱的追求却也最是勇敢、纯粹、热烈而义无反顾的——

也像这个吻一样。

无论是否得到回应。

白鸥慌张地瞪大眼睛,天空中最自由的鸥鸟,当初匍匐在江南险境,重重围困中也浴血横刀、无所畏惧的猎豹,在这一刻全都离他远去。

他傻傻地愣在原地。

所有的思绪和力量都在这一个吻中被尽数抽离,他只能看着李遇的眼泪滑落眼角。

在此之前,他和李遇之中没有谁真的表明心意,也从来没有实打实地发生什么。

他这辈子总是一个人,对“暧昧”这个词缺乏最基本的理解,还能不断为自己找到推脱的说辞。

可是从这一刻起,在这个吻里,所有的喜欢都被当面拆穿,无所遁形。

他不知道那份爱意是何时在他本来无牵无挂的心里破土发芽的。

也许是在他第一眼看到榻间那张清秀的睡脸,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