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密林接住他的身体,粗糙野蛮的枝丫划破他细嫩的皮肤,但即使疼痛也无法将他拉回现实里。

他滚落谷底便挣扎着起身,难得有一次运气比白鸥要好,他只受了一些皮外伤。

循着断续破碎的曲子,他借着夕阳已经非常微弱的昏光在谷底拼命的找寻,只要那曲子没有停,他的脚步就不会停,甚至也不会感到痛。

终于,他看见谷底的青草有被人压倒的痕迹,痕迹蜿蜒向前,像是被碾压过。

顺着痕迹向前,他跌跌撞撞,终于在一簇草丛间,看到了一个仰面而卧的人影。

朝思暮想几个月,那是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折毁了多少张各式各样的纸头,也折不出一架会飞的纸飞机,飞去他的白鸥哥哥身边,替他道一声思念。

现在这个人终于出现在他的面前,而不再是梦里,却已经消瘦孱弱,憔悴不堪。

“白鸥哥哥……”

他终于喊出那个心底的名字,颤抖,却又声嘶力竭。

树叶吹奏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白鸥虚弱地睁眼,甚至怀疑眼前和耳边的一切都是高热不退带来的幻觉。

他轻轻放下手边的树叶,看着那个熟悉的清臞少年朝着自己跑来,脚步趔趄。

李遇在靠近,夕阳的光线已经很微弱了,他数不清那张白皙细嫩的小脸上划破了多少道口子,只能瞧见那身明黄色的袍子撕破了多处。

心口一阵剧痛,居然更甚脚踝边的伤筋动骨。

他张了张嘴,被高热烧干的嗓子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他只是想跟李遇说——

“你看着脚下。”

“你慢一点。”

从前,他也曾无意间在网上看到过,人在将死的边缘会出现幻觉,也许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瞬间不断回溯,也许是眼前最放不下的一切——

无论是那一种,他在死前能看到的,都只会是眼前这一个人而已。

他跟赵宏胤说,因为李遇,自己这辈子活着算赚,死了不亏。

但真的好舍不得啊。

李遇在朝他跑近,他已经能看见小美人儿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