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曾真的对朕放心过,就连江南灾情当前,也能被她当做与朕博弈,逼朕娶周慕云过门的筹码。”

“可是阁老,您真的愿意看见周氏诞下李氏皇族血脉的孩子吗?”

“您口口声声天下社稷为重,君为轻,以江南数万人性命与朕博弈的外戚势力,留得,留不得,您心中当有数。”

“陛下……”陈琸颤声。

“周哲翎试探朕,朕又怎么会放心她。”李遇说话间眸色渐沉,“这次朕闹得满城风雨,她都不曾露面,但那并不是说她沉得住气——”

“因为她还是着周家三小姐来寻朕了。”

“这一番试探,朕可以肯定,太皇太后抱恙为真。”李遇说着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可究竟病到何种程度?”

“周氏是世家之首,而周哲翎才是周氏真正的掌权者——”

“朕想剪除外戚,趁其疲弱,是最好的时机。”

“时机错过难再,朕不想再隐忍下一个十年,殇宁全境和百姓,也禁不起再一个十年的折腾;但此事事关重大,朕也不可以卖一个万一——”

“需得一剂猛药,探得周哲翎虚实。”

李遇言罢,深深一叹。

就算所有人都可以等,他的白鸥哥哥也等不了。朝中有太多双眼睛盯着白鸥,待城一事不知道还能瞒多久,若是有一个万一,他拦不住白鸥——

白鸥一旦再次挂帅待城,即便战场明刀易躲,唯恐朝堂暗箭难防。

他自知没有上战场为白鸥挡刀的身手,可白鸥说过要把后背交给他,那就不容有失。

“陛下……”陈琸颤抖着伸出那只已经布满老人斑的手,握住李遇的,“老朽昏聩……老朽……汗颜呐!”

“陛下青出于蓝……”陈琸点点头,“先帝与殇宁列祖列宗,可以瞑目了。”

“阁老言重。”李遇也伸出手,轻拍陈琸手背安慰。

窗外的梆子又再想起,寅时已过,卯时将至,夏至日长,天就快亮了。

不知道白鸥会不会醒,李遇心里有些急了。

“小姚。”他转身吩咐道:“卯时宫门一开,就尽快送阁老回府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