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天光正盛,湖边没有一丝风动,白鸥搂着李遇站在树荫下,刚好让粗壮的老樟树杆挡住身形。

一池荷莲开败了一半,剩下的也都恹恹地垂着脑袋,白鸥还记得上次自己在太夜池边赏景时,这里还是一整池含苞待放的菡萏。

光阴流转忽已晚,颜色凋残不如昨。

湖边两人俱是沉默。

这一季留不住的仲夏,眼瞅着就要过去了。

自从李遇醒来后,白鸥再也没有提过要去待城的事。

他说不出口。

教师出身,他多少接触过心理学方面的东西,即使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有最好的心理医生辅导,童年阴影这种事,也不是那么容易消弭的。

更何况是现在,是横亘在李遇心中十几年的噩梦。

他不忍心要求这个还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更何况……

待城这一败,似乎已经非人力可逆。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一边不忍心去数,他和李遇之间还能有多少个这样宁谧悠闲的午后。

李遇也静静望着这一池可怜的荷花,突然幽幽道:“荷莲何苦逐热浪。”

白鸥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他明白李遇想说什么。

小皇帝又在替他不值。

“如果……”他轻声道:“我是说如果,我能带你走,你会和我走吗?”

“一梦江山好多年,白鸥哥哥,遇儿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就不应该有我,我活着,就是多余的。”

李遇仰头,深情又郑重地望着白鸥。

“如果没有我,也许会有一个更好的皇帝给殇宁未来;再不济,如果没有我,太皇太后就没有合适的傀儡,李氏早夭,也许便不会有之后的江南之殇、待城之变。”

“可是白鸥哥哥,因为遇见你,我想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