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驾不早不晚行至太极殿前,内侍一声长喝,百官山呼万岁。

李遇跨步进殿,脚下稳健,只有眼底几根红丝透露些许疲惫;不过皇帝向来寝不安枕,这倒不算太打眼。

当他坐稳龙座,抬手唤众卿免礼之时,把那一丝不易察的慌张局促,都极好地掩盖在了冠冕上那两根微乱的垂珠之下。

这便是他昨夜同小姚说的,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他拿捏得刚刚好,便让延年殿中的人坐不住了。

“你的信儿递出去了吗?”周哲翎推开周慕云递上的药碗,“区区小事,派人看一眼罢了!还要查多久?”

“递出去了,递出去了。”药碗被推开,荡出几滴洒在周哲翎的被褥上,周慕云急忙掏出帕子擦拭,“就算有信儿,白天人多眼杂的,也得等夜里派人稍进宫来。”

“姑母您别急。”周慕云擦拭完药汤,又转身重新端起药碗,“慕云一入夜便去等着。”

“怎么能不急!”周哲翎这次索性一抬手拍翻了药碗。

怎么可能不急。

昨夜李遇彻夜未归,今早上朝又费劲儿的掩饰着自己的疲惫和慌张。

周哲翎早就坐不住了。

她晌午便传昨夜藏在御辇仪仗队伍的人到延年殿,强撑着病躯亲自问话。

管他再了不起的军队都是人组成的,再了不起的人,只要活着,就得吃饭进食;判断一致队伍的规模,往往是靠炊烟。

拒传进殿来的好几人所言,远远瞧着那营地里炊烟的规模,营地的人数恐怕上万,只多不少。

这让周哲翎还如何坐得住。

殇宁这些年屡遭天灾,朝廷的银子早就不富裕了,但作为前身大宁王朝正统的皇室血脉,周哲翎向来重视血统出身,一直紧着皇家的颜面,掏不出银子的时候,没少挪了军饷。

因为地处偏南,远离了北方诸国的战乱,殇宁国境内一片升平,延续着大宁王朝重文轻武的传统,为数不多的军队都在镇守四境。

这也就意味着,拱卫的江宁的兵士是有限的。

虽然四境守军除了待城,都是周氏世家党羽,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真正要命的便是消失在待城战场的三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