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流背对着阳光,推车人的身材又高大,把光线挡得死死的,看不清他的脸孔。随着车往前移动,墨染流的面孔也慢慢显现出来,冷漠又矜贵。

“是老李将军。”

“老李将军?”雯萝和苏棠异口同声道,眼睛一个比一个睁的大。

看着他们傻乎乎的样子,墨染流嘴唇轻轻勾起,“还有小李将军。”

雯萝立刻想起被楚军围困的时候独自一人领着几百虾兵蟹将,在城门口挺着胸膛的老李将军。那个驾着自家老黄牛把她送到城楼的小李将军。

怎么会是他们?

“我已让陈阿叔带人围住了李将军的府邸,翁主再等一会儿,人就会带过来。”墨染流道。

雯萝点点头,表情肃穆。

“怎么会是他们?”苏棠还在不停重复。

雯萝坐回主位,垂眸思考着,那日郑军围城,老李将军还劝她回去歇着,不必一起守。想必他当时就想好了,如果她不同意滴骨验亲,城门就会大开吧?

阳光一点一点地倾泻,已是日落时分,老李将军在侍卫的押送下走了进来。他审视着雯萝,雯萝也审视着他。

“想不到翁主这样快。”老李将军冷笑,“只可惜我心软了一下,如果朝翁主下手……”

“为什么?”雯萝问。

“为什么?”老李将军大笑,“你瞧瞧,自从你做了君主以来,把毛国搞得乌烟瘴气。奴隶不像奴隶,野人不像野人。我从没见过穿的那样体面的野人。”

“那野人应该什么样?”雯萝问。

“野人就应该光着屁股,每天耕种公田。因为翁主,我们家的奴隶也不得不给他们增加饭食。我就不明白了,毛人几百年来一直过得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坐上君主,就变了呢?”老李将军质问道。

“那些路厕、那奢靡的用砖砌起的城墙。你还给有田地的人每家发了一头黄牛。给所有的毛人发了铁制的菜刀。我看见街道在变,我看见大量不属于毛国的商贾涌进来。这不是我印象中的毛国。”

“这些不好吗?作为一个君主,让自己的子民生活的更好难道不对吗?”雯萝难以理解地望着他。

“翁主没错,”老李将军指着墨染流道,“错的是这些墨者,是他们把兼爱强加给翁主,翁主就忘记了自己怎么做君主。奴隶要有奴隶的样子,国人野人永远不可抬头直视贵族。因为翁主全乱套了。”

雯萝立刻明白了,这是新老贵族利益的矛盾。她作为新贵族想让毛人都富裕起来,不在受别的国家鄙视。而老李将军作为老贵族却要维持现状,保持贵族的荣耀和利益。

“所以你就想换一个人做毛国君主?”她问。

“是,我的老妻是郑国的贵族,我通过她的家人找到了郑国国君。后面的事,翁主也就知道了。”老李将军道。

“翠是你的人?”雯萝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