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也发泄了,斩掉我许多人,就连王公大臣也没放过,因为你,我很长时间都对后宫束手无策。”

“我最想杀的人是你。”墨染流睨视着她,半响很痛苦地闭上眼睛,“你走吧,楚国给予我的,我都没拿走,包括姓,你的养恩、救命之恩与杀母之仇相抵。我十分想杀死你,我也深恨我自己。”

“阿染,”骊姬还在唤,“阿染回楚国吧。”你不回,我不就永远是庶人了吗?

墨染流倏地睁开了眼睛,幽深的眼眸盯着她,眸光猩红。他缓慢拔出剑,指着骊姬,“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

“你养恩未报,还有救命之恩,你杀我,世人也不会放过你。”骊姬颤抖着,嘴硬道,“无论你如何抛弃你的姓氏,钻到什么角落,你也是不忠不义之徒。”

墨染流充耳不闻,他一直活在痛苦中。明明杀母的人就在面前,他却因为各种原因不能杀死她。那夜楚宫之中,楚王斥责他没有帝王的胸襟,不过是一个生育工具,也值得如此失态。

可是他记得她的脸,他记得她温柔地捧着他喊他阿染。骊姬明明害死他的阿母,楚国的律法为什么不能裁决她?

他知道,忍下去,成为楚王就什么都有了。但是他看到搂着骊姬的那个男人,觉得特别恶心。楚宫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恶心。他没办法再忍,没办法再叫那个男人父王。

那一夜他扔掉了储君的头衔,无数人劝阻他,他也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只记得楚宫处处是尖叫和鲜血。

他叛出了楚国。第二日,楚王就下旨废太子。出国上下都在指责他,说他不配做储君,妇人之仁。

他特别不明白,一个人哪怕对你有天大的恩德,杀死你的阿母,你最亲的阿婆,那个人也不该死吗?

剑尖捅进了骊姬身体里一点,骊姬痛的打颤,不断道,“你杀啊,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人,杀了我,世人都会辱骂你。谁都可以杀死我,唯独你不成。”

墨染流的手也在颤,他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静谧。平时强大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崩断,让他沮丧至极,觉得自己宛如一个废人,他甚至思考不清,自己需要做什么。杀母之仇与养恩交织在一起,一直禁锢着他。

骊姬的嘲笑声更甚,她觉得自己赢了。

然而下一刻,她眼睛猛地睁大,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胸膛穿过的剑。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不可以,我可以。”

雯萝平静地抽出剑。

骊姬捂着伤口,蹒跚着回头看她,伸手指着,“你……”但是流逝的生命,也只能支撑她说完这一个字,就倒下了。

雯萝扔掉剑,搂住墨染流的腰肢,轻声唤,“阿染醒一醒。”

随着她一声声地呼唤,墨染流面前的迷雾散尽,眸色渐渐清明,他低头看着眼眶微红,满脸担心的雯萝。轻轻回抱住她,久久不言语。

就在雯萝感觉都过了一个世纪之长时,听到他轻声问,“怕不怕?”

雯萝疑惑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死去的骊姬,这才想起自己杀掉一个人。她用力闭了闭眼,这才开始微微发颤。

“抱歉,”墨染流用力拥紧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再不会让你的手,染上任何人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