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然觉得孤寂的日子过得很苦，几百年来除了疏影谁也不愿交涉，独自待在空荡孤清的天宫里，与世隔绝地活着，像这世间多余之人，但也从未想过变心。

既不愿忘了，也不肯放过自己。

出尘端着热气腾腾的汤药走出厨房，迈着细碎的步伐向他走近，“君上怎么不在屋里待着，在这外边吹风淋雪？”

修竹定定地望着她道，“出尘，这次我欠你一命，你想我怎么还？”

出尘愣了愣，“还？我没想过要你还啊…”

修竹施了一术使她手中药碗飘至廊下木椅上，再执起她的手道，“欠债当还，天经地义，救命之恩，只怕我此生无以为报。”

出尘歪了歪脑袋笑道，“君上，你今日是怎么了，突然说这么奇怪的话。”

修竹眉头微挑，“这话哪里奇怪？”

出尘眨了眨眼，“唔…这话若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倒是寻常，但听君上这么说，就是不大对劲。”

修竹笑了起来，“那我应该怎么说？”

“君上应该说…”出尘想了想，学着他的语调道，“出尘，你这次救驾有功，当论功行赏，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复你仙侍之位如何？”

修竹几乎笑出声来，“可我不想让你再做仙侍。”

出尘神色暗了暗，“为什么…君上不是希望我留下来么？”

修竹淡淡道，“我说过了，我不想再回归天庭，卸了这仙君之位，我身边便不该再有仙侍。”

出尘撇了撇嘴道，“亏我还一直想着立名于仙册上，修炼成真正的神仙呢。”

修竹心中一动，像是立刻动摇了决心，“既是如此，那我…”

出尘随即笑道，“但那只是我过去的心愿，现如今已不同了。”

修竹极认真地望着她道，“怎么不同？”

出尘亦正色道，“我不是也说过了，能跟随仙君左右，就是我最好的归处。”

漫天飘雪不若修竹眸中之晶莹光亮，出尘还有一句话没能说出口，但她看着修竹俊秀的眉眼，温润的脸庞，竟是呆了，便忘了要说。

君上待她，也已不同，这般得温柔亲近，让她一刻也不舍分离。

听说摇光星君回了明灼宫，因新伤旧伤交集而卧床不起，据说即将闭关养伤，待痊愈之日再复天命之职。疏影懒洋洋地倚在园中美人靠上，向一旁昏昏欲睡的琮琮道，“那，随我去明灼宫走一遭吧。”

趁着摇光向宫内一众仙娥仙童们交代事项，疏影大摇大摆地坐在前厅等候，琮琮则站在他身侧耐心等候。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摇光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端在身前，板正挺直地慢步过来，坐在上首道，“风神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