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修明走上前，拦住了徐阶道：“少湖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人家姑娘过来见你，你怎么这副不愿搭理人家的模样，你取向不对啊！”

徐阶回过头一看，心中的怒火又燃烧了起来，指着杜修明道：“原来是你，你还有脸来见我？你这出尔反尔的小人！”

杜修明却笑着回到：“哪里出尔反尔了，少湖兄，你看看这位女子，她便是凡芝，除了她，我还救出来了好几名女子。当初我只是答应你救凡芝，眼下还多救了几个人，你总不能因为这个，怪我不讲诚信吧？”

徐阶震惊了片刻，看了看凡芝，又看了看杜修明，面上略有些不好意思，杜修明又向他解释道：“少湖兄，那天你如此冲撞太后，我将你赶出去，是为了保你一命。这姑娘救了出来，可家已是回不去了，在外面无依无靠。杜某家中已是住不下人了，便想着先让她跟着你，伺候你顺便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这下徐阶的神色从不好意思，变成了愧疚，但心中却还是有一分高兴，道：“徐某不知杜兄当日的深意，实在惭愧。当初救凡芝姑娘的，可是杜兄，徐某岂敢占半点功劳？凡芝姑娘若要报答，徐某断不敢受。”

杜修明淡淡地道：“你就不要推脱了，当初说救她的是你，如今她无处可去，你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凡芝姑娘先交给你带着，你若是带坏她了，我便要找你麻烦，好好待她，日后好相见。我还要去接太后，先告辞了。”

说罢，杜修明也不容那徐阶说什么，转头便走了。徐阶心里又惊又喜，看着凡芝姑娘，都不知说些什么。还是那凡芝大气，忙着给徐阶拿东西，徐阶哪里舍得让她拿，只递过去最轻的那只包袱。

杜修明走了之后，太后已是到了城外十里，按照皇太后入京的礼仪，百官应当在郊外迎接，由朝阳门入城，铺黄土、围红布，用酒水清洗道路，驱散乞丐、下九流之人，使良家男子在街道两旁夹道迎接。唯有车马、轿子和奏乐，与皇帝入京时不同。

而蒋太后已是到了城外十里，庙堂之中却还乱作一团。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坚持只能按照太妃甚至皇妃的仪制接待，可另外一派却主张，要顺应天意人心。蒋氏一路上都享受了太后仪制，他们若是降下来，那就是自讨苦吃。

但群臣的争论，无非是浪费口水罢了，内阁的大门，仍旧紧紧闭着，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阁臣之中，也唯有杨廷和、毛澄、蒋冕三人在这里。三人分坐在三个案上，奋笔疾书，仍然在有条不紊处理政务。

他们急不急？当然着急。别人着急，是半点事情都做不了，可这三个人着急，就逼着自己苦干，仿佛停下了片刻，就会被那些烦恼淹没似的。随着报时的声音，在窗外传来，蒋冕头一个坐不住了，笔锋一滞，看了眼外面的日头。

“唉……”蒋冕轻叹一声，其他二位阁老，也就势停下了手中的笔，杨廷和看向蒋冕：“蒋大人，何事叹气？”

“照这时辰，应当到了。就是慢着走，恐怕也到了十里，要是再不做点什么，可就来不及了。”蒋冕站起来，恭敬道：“杨阁老，是太妃还是太后，您得拿个主意。”

“敬之稍安勿躁，阁老早已有了主意，但眼下正在等一个人的消息。”毛澄倒是十分老成地道：“我估计这会儿也该到了。”

“宪清说的是……”蒋冕的疑问还没出口，从外头走进来一个小吏禀报，说是张太后派了太监过来传话，请内阁速速依照皇太妃的仪制将蒋氏接入京城。小吏禀报完了之后，内阁之中又静了下来。

杨廷和写完票拟的最后一个字，拿起来不慌不忙吹干墨迹，合上了才道：“太后还有别的懿旨没有？”

小吏畏畏缩缩不敢说，杨廷和瞪了他一眼，那小吏才道：“阁老，太后派来的人还说了，若是内阁只有一个首辅，那后宫就只能有一位太后，还说请阁老看清楚其中利弊。”

杨廷和微微皱眉，张太后这话，可算是用首辅的位子，要挟他了。张太后虽是三朝的后宫之主，但杨廷和可是四朝老臣，听了这话，自然就不高兴。杨廷和开口又问道：“皇上那边，可有什么旨意嘛？”

蒋冕站起身道：“阁老，皇上并没有旨意。但皇上早些时候说了，要按照太后仪制接待，否则便要退位。”

简单的几句话，让杨廷和脑海里敲定了主意：“既然如此，便让人去按照太后仪制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