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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0(2 / 2)

作品:《没可能的夜晚

轰隆隆麻将桌的洗牌声里,秦苒心跳坐了跳楼机一样,忽高忽低,又兴奋又害怕。

她在王之涣抬手抹茶叶的时候溜烟了。当然很想跟他吵架,但同样身居道德实操低水位,道德感高的就是比道德感低的好欺负。

她嘴巴一抿,机灵地撤退了。与他辩赢又能如何,如何撕破脸皮也是一家人。

躺在床上,耳边是一张一张打出去的麻将牌声,阔落阔落,甚是清脆。

秦苒双目放空,大脑洗牌一样,复盘了从认识温柏义到一步步沦陷至离婚的过程,回忆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受害者成为加害者的。

走到今天,落子无悔,每一步在当时看来都是正确、无奈的选择,可回过头,手上的答卷却满目疮痍,为人所贬。

就像困了就顺应人类本能睡觉的学生,中间也有过挣扎,但所有人只会看到你没考好的结局,责备你不够努力,没能抵抗睡眠诱惑。

她想,自己应该接受这个糟糕的结局,至少,温柏义是值得的。

年夜饭,她坐在距离王之涣最远的斜对角,那方向的菜色她都没看一眼,捏着手机眼巴巴等温柏义给她来消息。

饭后王娟拿出打印相册,与二姨分享南澳岛的照片,一家人其乐融融。她向来比较乐观,若不是比往常沉静的语速,完全看不出是个癌症病人。秦苒在欢乐的背景音乐中,湿了眼眶,又咬住嘴唇憋了回去。

她每次住院碰见肺癌的女患者,都要问患病几年,一听多是5-10年,心里好过一些,就是有回某床的护工阿姨耿直,嘀咕了句,那种生病一两年就走了的,也没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当时都想给阿姨上一节语言艺术课了。

王娟看她在角落窝着,朝她招手,“圆圆,来呀,你今天怎么还没你哥活络。”

王之涣翻着相本,故意怄她:“可能在想老公吧。”

“哈哈哈哈哈。”二姨乐得直拍手,“对哦,年轻夫妻分开会就是这样的。”

秦苒挤笑,挪了个位置,挽上妈妈的手臂,摁住动作,“右边还没拆线,不要乱动,我来帮你翻。”王娟埋了输液使用的港体,年初五要去拆线。

二姨白了一眼王之涣高跷的二郎腿,吃醋道:“女儿就是贴心。”

“但是女儿太爱哭了,不行不行,”她爸朝二姨装腔皱挤眉,摆手道,“这次估计没少偷偷掉眼泪。”

秦苒否认:“我没有!”

“圆圆心疼妈妈受苦。”二姨帮她说话。

秦苒嫌弃秦裕津,“你就是想要儿子。”

“对啊,儿子好,”他场面式的夸王之涣,“你看之涣事业弄得多好,都是合伙人了。”

二姨摇头,“再好有什么用,都没成家。”

保姆阿姨切来果盘,秦苒拿起一瓣先递给妈妈,王娟让她先给二姨吃。

二姨乐呵呵地咬住,与秦裕津商业吹捧,“不行不行,律师不行,没人情味,还是圆圆好,何况小徐这么懂礼,又帅,圆圆是给你添了个儿子,我这个......”她瞥了一眼王之涣,“能制住他的估计也是个狠货,我下半辈子是没好日子过了。”

王之涣紧接着噎住他妈,“这人估计还没出生呢。”说罢,二姨拎他耳朵,骂他兔崽子。

秦苒嘎嘣嘎嘣,清脆地咀嚼苹果,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姨动作,感觉比春晚还好看。

*

辞旧夜,温柏义食不知味。

温爸温妈、岳父岳母不停问他,尔惜为什么不一起回来吃饭?

岳父怒斥尔惜越来越任性了,年夜饭都不回来吃,温妈怪温柏义,肯定是你哪里惹尔惜生气了。

温柏义的咽喉几乎挤不出成形的句子,马虎眼都打不出来,半碗汤下肚,终于放下了筷子,选择了出去。

他没有去巷子的平房,那附近多是租户,年三十宛如末日,站在城市中心的四合院,一呼一吸都能听见回声。

沿街一路开,冷风灌进车里,渺无人烟,灯火萧条,城市枯荣像一个玩笑,最热闹的节日,最落漠的街头,满是赛博的讽刺味道。

他拐进熟悉的小区,开进最里面一栋,很巧,尔惜的车在。

温柏义犹豫了一下,停进车位,熄了火。

*

月如银弓,悬在窗边。

客厅黑灯瞎火,卧室门底缝里透出光来。

温柏义将钥匙丢进门口的置物盘,打开冰箱,取出瓶矿泉水。这水还是他出国前买了放进去的,现在还是这几瓶。

薛尔惜的生活自理能力差到发指,他要是去洗手间,百分九十的可能,那里堆了一堆衣物。

脚步声响起。

“我在收拾东西了,这是你家的房子。”尔惜穿了件吊带,额角挂着汗,累得像在做运动。“我继续住着也不像话。”尤其在闹了他的生活后,再和他生活共享,实在有些厚颜。

温柏义继续喝水,没有说话。

“过年民政局休息,你急的话等他们上班了办完再走,不急的话等回国了办。”她跟着打开冰箱,取出一瓶矿泉水,“反正我不急。”

“好。”

薛尔惜等了一会,温柏义一直没说话,她主动挑开话题,问他,“是不是很讨厌我,很后悔娶了我这样的人?”

老式厨房,天花板低,温柏义仰起头,长长出了口气,仿佛顶板就压在自己脸上。

那一世纪长的叹气出完,尔惜也没等到半个音符,她自己率先笑出声来,“我跟你异位而处,我也会讨厌我,恨不得民政局能值夜班,连夜把证扯了。”

“没有。”

尔惜问:“她很漂亮吧。”

温柏义沉默。

“卫校老师,天天跟小姑娘相处,讲话应该也很温柔吧。”说着,她自我肯定猜测,“当然,我处理过的离婚案件,小三都不怎么漂亮,甚至长得大跌眼镜,但温柔这个属性倒是蛮统一的。”他们男人就是这样,家有悍妻,出门总要寻个温柔乡平衡一下。

温柏义目光一凛:“薛尔惜。”

她提起气,等他说话,心想,他们终于要放下情绪好好聊一次了。

“她不是小三。”温柏义不耐烦地大灌了口水,来不及完全咽下,嘴巴湿漉漉一张一合,水线从嘴角滑至喉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用这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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