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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没可能的夜晚

从薛尔惜冲动在办公室释放信息后,事情就走向了不可控。医院里,温柏义无所谓,自己调节勉强能过关,但他很怕秦苒受到伤害。而温妈作为女人,灵敏度拉至史上最高,秦苒的信息就这样毫无遮掩地扑面而来。

纸包不住火的。温柏义被问及那个老师人如何。

他装傻,并不准备回答,倒是温妈说,小华说人不错,很漂亮,很有礼貌。她担忧道,“听说家庭很不错,住在玉鼎,那她……那边没什么问题吧。”如果嫁得很好,是不是就是一桩露水缘。她总害怕儿子又吃亏,第二次不能出错了。

温柏义心凉到了底。

差点忘了他和秦苒还连着一个南澳小分队,八卦过去,抽丝剥茧,很容易追溯到女主角是谁。

温柏义否认了。温妈再问,他再次否认是这个“老师”。“你回去跟他们说,不是这个秦老师。”

“啊?”他们去崇明岛那次,路上分析得头头是道,连晚上秦老师房里没人都知道。

温柏义言辞含怒,“丁阿姨说的?秦老师房里没人是她先生来了,去到隔壁酒店住了,她敲门时明明碰到了我,还到我房间拿了药,怎么能这样省略信息?”

温妈失落,还被温柏义叮嘱,一定要跟丁小华解释清楚,要生气一点,不然她会乱传。

秦苒没离婚,这种事不容闪失,他思来想去不安,怕温妈传达不到位,亡羊补牢一样,通过微信找丁小华说明,同时加重了希望关于秦老师的流言到此为止的语气,他机械地做着挽救的动作,可能很笨拙,但好歹最近这一个月,秦苒学校并没有什么关于她的风声。

“哦……”秦苒这才明白,自己原来错过了这么多事情。“有用吗?”

“大概有用吧,丁阿姨说没有告诉她女儿,只是猜测,也保证自己不会跟女儿说的。”

“那以后呢……”她脑袋嗡响,不知所措。

“以后我们保持距离吧。”温柏义想挑动气氛,不想看她继续哭,不料秦苒气得直接切断了视频。

他赶紧发消息过去。严肃谈及话题太过残忍,玩笑又搞得人生气。

秦苒:

驶回医院,她一口气吃了一份半的盒饭,惊得秦裕津都没敢吃饱,问要不要再给她买点?

秦苒摇头,吃完坐在旁边生闷气。她跟王之涣说徐仑要把卡要回去,说完在窗边傻坐了会,没了犹豫,直白道:

什么叫演下去?秦苒辩驳:

秦苒都能想象他那不阴不阳的语气,气得只想打他,拳头一攥又无力得像撒娇,索性埋进妈妈的被窝,躺进她怀里。当然还得小心翼翼地避开输液皮条。

腰上很快勾进一条臂膀,将她往怀里抱了抱,宠溺地亲亲她的额角,“噢哟,这么大了还要跟妈妈挤一张床。”

她婴儿姿势抱臂假寐,想了很多事情,却又意外平静,害怕的事情终于来了,好像赤身果体躺在青澳湾沙滩上,心惊肉跳地等待潮汐,海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层层叠叠,浪涛猛虎般狂扑着身体。

天空黑云铺成厚幕,不安的大海与威吓的风暴来回地、低鸣地呼啸、翻腾,忏悔着一切的罪恶。

大概是恐惧太久了,真正到来的时候,哦,也就那回事。

*

次日下午三点,秦苒说了声下课了,一个个脑袋迷迷蒙蒙竖了起来。她微笑地问第一排的小个头,“睡得好吗?”

女学生拨弄压塌的刘海,还知道调皮地夸她,“老师声音太好听了,要闭上眼睛用心感受。”她笑得特别用力,脸上压痕都挤在了一处。

秦苒捧起教案,与她玩笑,“下次睁着眼睛听听,说不定不一样。”

她打开微信问温柏义,她翻来覆去,掰不明白。

温柏义熬夜写标书,时间磨成了亚洲时间。微信每天都有弹不迭的消息,同在美国的朋友找他出去旅游,他一直拖着,在算时间,对方疑惑好多医生来进修就是玩的,怎么他搞得这么累。

温柏义不知道如何作答,要是不这样累,他也睡不着。

温柏义秒回秦苒,

秦苒看了眼时间,疑惑道:

温柏义:

她来气,一把切断他的电话,

秦苒又被拉去比赛了。秦老师和主任都要帮她集训,心知这回跑不掉,所以准备周五把事情清完。周末好好准备ppt。

秦苒拿着文件夹往事务所驶去,去前她问了王之涣,尔惜在吗?

他说出庭去了,下午不来了。秦苒一听,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事务所身处老街区,周围热闹,楼宇陈旧,对面有一所小学正值放学时分,不宽的道路挤满了各式车辆与老人小孩,吵吵嚷嚷,她前进不能后退不行,硬是堵了20分钟才得以驶出那十余米拥堵路段,找了条僻静小区停了下来。

她问了王之涣一堆问题,将家中账目的逻辑一一梳理。她惊讶地发现,两年前秦裕津找徐仑把他们的房子抵押过,好在房产证已经拿回来了,“我都不知道这钱是我爸还的还是他还的。”

“这并不重要,都提到离婚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人情。”他嫌她黏黏糊糊。

秦苒心软,“我只是觉得他也付出了很多。”

王之涣冷漠地泼冷水,“你以为徐仑不跟你结婚,他身上那点艺术能发什么光。多少艺术生好一点的去处不过就是4a公司,你们婚礼来的但凡有点脸面的人物都是你家里的,他事业能有起色没有你爸给他引荐,拜入苏式书法门下,他挣得到现在十分之一的钱都算他本事。”

秦苒火气蹭得蹿高,垂眼在桌上一扫,“你怎么这么没礼貌,来了客人都不给倒杯水?”

“倒水干嘛?”他嫌弃地轻撇嘴角,“好给你泼我?”过年那一杯水倒是泼醒了他,以前当她是不会咬人的兔子呢。

最后还是泼了,秦苒自己去茶水间拿一次性杯子倒了一杯水,冲到办公室“忘恩负义”地泼在了他身上。

本来徐仑这段都过了,秦苒谈完离婚财产的细节,确认与徐仑谈话的话术,心中万分感谢,偏偏王之涣嘴贱,一句话抹杀自己的功劳,“我奉劝你,离完婚睁大眼睛,离两次婚你就进入本市top100‘独立女性’的行列了,老师里可能你独一份。”

办公室门非常酷地摔响,秦苒跺着脚下楼。

水的沸点只有100°,偏偏生活每天都在加柴,她濒临**,肺憋得就像呼哧呼哧的响壶,好不容易撒出去一回气,浑身舒畅,笑得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

尔惜上楼时与白裙精灵姑娘错身,摆动的发丝撩过肩头,拂过隐隐的熟悉香气。

也许是方才脑袋上蹦跶的脚步声不小,她手捋了捋文件包带,回过头细瞥了一眼,疑惑地发出了道声音,“额……”

秦苒知道碰到了尔惜,脚步加速,万没有想到她会追来,颈椎架住千斤顶似的,佯装镇定地快步走出大门。

pvc透明防尘帘咵啦咵啦出来先后出来两个姑娘。

尔惜出声叫她,“你好。”

秦苒装傻,继续往前走,尔惜迎着夕阳追到她身边,轻拍了下秦苒的手臂,她才终于不能装死,不解地偏头,“怎么了吗?”

“上次王律师办公室的……是您,是吗?”薛尔惜终于看清那位惊鸿一瞥的美人,温温柔柔的,完全看不出那么有性格。眼下工作群里炸开了锅,说王之涣被漂亮姑娘用水泼了,就是上次来过的,同事称画面太劲爆了……尤其是王之涣办公室没纸了,半边脸滴着水出来找纸,太好笑了……他们都遗憾薛尔惜的错过,毕竟她平时跟王之涣吵得最凶、最不对盘了。

薛尔惜颇为好奇地盯着秦苒。

秦苒点头。

“加个微信吧。”薛尔惜直接掏出手机,释出特别友好的笑容,“我上次听到一两句,好像你在办离婚是吗,办妥了吗?”

秦苒听她噼里啪啦一通讲,被催魂了似的,尴尬地掏出手机,“还没……”

薛尔惜自我介绍:“我叫薛尔惜!是我们律所接手婚案最多的律师。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忙。王律师……这方面没有我专业性强。”她见秦苒拿着手机没动,主动说,“我扫你!”

秦苒手机竖起来,识别脸部,快速确认没有新消息,点开了二维码,心里不情不愿,又不得不赶鸭子上架。

尔惜闲聊起来,“你和王律师认识是吗?”

秦苒点头,“嗯。”

她假装无心嘀咕,“我就说呢,一般如果是离婚案,他们都会直接分给我的。”尔惜哈哈一笑,对准二维码一扫,“没事,你有事也可以问我。”

秦苒这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追过来问自己要二维码,主动澄清,“王之涣是我表哥。”

尔惜手一僵,尴尬地“哦”了一声,声音低了下去,“是么。”

听见“滴——”,秦苒逃难似的,快速收回手机,微笑问,“好了吧。”她以为尔惜的忽然尴尬是得知她与王之涣是表兄妹关系,心道早知道早点说清楚了,谁要和王之涣传绯闻啊。她朝尔惜招手,“拜拜,薛律师。”

尔惜盯着秦苒,眼见着她转身,消失在松脂般柔软的夕阳下。

尔惜站在校门口,嘈杂喧闹渐渐落回到耳朵,终于在一记小孩兴奋的尖叫声里想起了吞咽。

亘古经典的法式方口指甲,抬手撩发,弯唇淡笑,挤出那么点介乎于温柔与妩媚之间的东西,韵味直与那艳光四射的夕阳叫板。好一个娇滴滴的美人。

她又看向手机里那幅紫色头像,放大缩小,放大缩小,愣了好一会。

2("没可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