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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为她报仇(2 / 3)

作品:《凤倾天阑

“那可以等下再做。”常公公不耐烦地挥手,“倒是你说的财物,咱家想了,应该极早取出还给北严百姓才对,这要给西番兵再拿回去,哪里对得起北严父老?”

“公公说得也是。”邰世涛道,“那我去通知下孙参将……”

“不用了!”常公公急躁地打断他,“这种事,人多手杂不好!”

背身的邰世涛唇角浮现一抹不出所料的阴冷笑意。

确实,这种事,人多不好。

正要你这样。

“那依公公。”他转身来,诚恳地道,“我去和孙参将打个招呼,便说陪公公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让他们先走。”

“是极,快去!”

邰世涛过了一会回来,笑道:“卑职属下兄弟也人多手杂,他们也不去了吧?”

“很好!”常公公本来有几分疑虑,此刻也被打消——邰世涛主动要求一个人去,他这边还有十八人,怕什么?

一行人折转回山道,邰世涛百般劝哄景泰蓝跟随他属下先走,景泰蓝紧紧抓住他衣服不放手,大脑袋一撇,啥也不听。

他得看住这个小白脸,等他帮忙去救麻麻呢,别看刚才那么多人,可谁会像他一样听一个孩子的话?可别让他跑了。

景泰蓝倒不怕那常公公认出自己,他戴着面具呢。

邰世涛无奈,只得将他也带着,随便和常公公扯个理由,一同回到那个密道,在道路口,他将常公公拉到一边,轻声道:“公公,你这些属下……都可靠吗?”

常公公瞄瞄身后,西局公公出京办事,一般不会从京中带人,都是从当地分局调人助手,这十七位除了一个副手,其余都不是他的人。

此刻私心一动,连副手都不想让他参与,老常阴阴地笑了笑,转身道:“刚才邰佰长回报,里头有重要案犯,为免人多打草惊蛇,你们在外头等我。”

“是。”

邰世涛带着常公公,再次走入阴山密道,这里树木葱郁,山势向内合拢,烟气很难散尽,至今看来还朦胧一片,空气里充斥浓烈的硝烟味道。

邰世涛在前面走,低头寻找着什么,常公公眼力不好,有点疑惑地张望,说:“咱家怎么发现不了你的标记呢……”

“在这里,公公。”邰世涛笑道,“您看。”

他弯下身去拨草丛,常公公一喜,也跟着弯身。

他弯身那一刻。

邰世涛忽然出剑!

剑光自他胯下穿出,一个刁钻阴狠的角度,自下而上斜斜一撩,刺入常公公咽喉!

常公公万万想不到,世上竟然有人会用这种姿势角度,背后出剑暗杀!他怎么看得到的?

喉间血溅,他身子一僵,倒下去前一刻才发现,邰世涛面前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泊小小的水坑。

水坑清晰映射出两人的方位姿态,邰世涛因此一剑必杀!

“砰。”邰世涛得手立即一个大转身,一脚踢在常公公下颌上,“这是还你当初踢她的第一脚!”

常公公身子后仰,邰世涛飞身又一个旋踢,踢在他裆下,“这是还你当初踢她的第二脚!”他大笑,“哎呀,我忘了,你下面没有了!”

常公公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撞在山壁上,邰世涛第三脚已经旋风般到了。

“这是还你当初,踢我的那一脚!”

“啪。”常公公胸前,诡异地塌下一大块,人已经出气多,入气少了。

“哎呀,忘记孩子还在面前!”邰世涛后知后觉想起来,这才发觉景泰蓝似乎太安静,转头一找景泰蓝——这小子扒拉着常公公衣服在翻东西呢。

邰世涛瞪着景泰蓝,开始觉得景泰蓝那个娘也许真的很了不得,这谁家孩子?瞧这生死之前的淡定劲儿!

景泰蓝捂住小鼻子,在常公公袍子腰襟的暗袋里翻出了一个长条状的杏黄绸袋,递给邰世涛。

邰世涛打开袋子,从里面抽出两封手谕,一封是处死守城不力的太史阑的命令,一封是嘉奖封赏太史阑的命令,却附了给西凌行省总督的密令,说的正是秘密处死的事儿。

邰世涛本来想三份都毁掉,扫了一眼嘉奖令,不由一怔。

给太史阑的封赏,竟然是北严同知,领西凌上府副将衔,及一等男爵!

虽然嘉奖令表示上府副将衔要等太史阑二五营学业结束,才转为实职,但从四品同知,以及封爵,可是实打实的!

要说太史阑独力挽救北严数十万百姓,力抗西番先锋于北严城外,粉碎了西番速取北严并以北严为据点分割上府和天纪,进而南下的计划,免内地生灵涂炭,免京城陷入危境,说功在社稷也不过分,当得起这样的奖赏,可问题是——很明显当权者并不想让她平步青云,怎么可能给这么重的封赏?

邰世涛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世家子弟,一段时间历练让他对政治也略有了解,想了想便知道,想必太史阑的事迹已经传到朝中,三公和兵部为振奋士气,必然要求大加嘉赏,皇太后反正内心里已经下定主意不留太史阑,也不妨表面做个好人,因此兵部和三公的建议照单全收,给太史阑大加封赏,若她“暴毙”,也不过就是个“无福消受”。

邰世涛冷哼一声,心想太史阑怎么会惹上太后?她冒充姐姐逃出后,应该和皇家没有瓜葛了啊。

想不通,不如当面去问她。

翻了翻两封手谕,邰世涛犯难了。

最省事的办法是将两封手谕都毁掉,但这也等于毁去太史阑飞黄腾达的机会,邰世涛舍不得——他但恨自己不能用双手垫就姐姐强者之路,怎么舍得毁去她任何机会?

毁掉第一封,留下第二封,可第二封后面紧跟着密令,撕的话太露痕迹,皇家手谕,用纸特殊,间隔留白处都是完整的,加盖凤章龙纹,每一行之间,都有一条隐隐的龙纹或者凤纹相隔。

而在第一封密令和第二封密令之间,空白处稍微大了点,一条凤纹盖在中间,很明显也是一种加密手段,随意撕掉反而惹人怀疑。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他忽然想起先前景泰蓝塞给他的日宸殿金牌,掏出来犹豫地看看,问:“这到底是什么?你怎么会有的?”

“捡的……捡的……”景泰蓝嘻嘻笑,随手拿过那金牌,搔了搔下巴,回想了一下以前看到的某个动作,一把抓过那封密令,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手法,顺手一扯,密令便断开,景泰蓝将金牌顶端朝下,朝纸面上用力一揿。

“哎哎你干什么!”邰世涛吓了一跳,急忙伸手去抢,“别弄坏了密令啊……啊?咦?”

他低头瞪着抢回来的密令,密令已经被撕开,正好断在那空白处,空白处原本显得过于空空荡荡,但不知何时,慢慢显出一条龙影。

邰世涛拿起密令对着阳光仔细看看,才发现这密令纸质特殊,中间似乎有一层颜料,印盖上去,颜料慢慢浸染出来,便形成原先密令上的图案。

此刻被那令牌顶端龙形纹路一压,纸上便出现一枚龙纹,正好填满空白处,看起来天衣无缝。

邰世涛再看看那令牌,顶端的龙形金纽已经不见,又恢复成普通令牌的模样,也不知道景泰蓝按的是哪个位置。

景泰蓝得意地把玩那牌子——这可是他当初能够出宫的真正法宝。

“你小子哪来这个?”邰世涛瞪着他,“捡的?偷的?你是宫里的小太监?我听说有人自幼净身,可也没见过这么幼的。”

景泰蓝小脸唰一下黑了。

你才太监!

你全家都太监!

“这么个宝贝,可不能放你手里,没听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邰世涛出手如风,一把将令牌夺了过来,揣自己怀里。

景泰蓝鼓着眼睛,看自己的东西被抢走,想要抢回来,邰世涛已经把他扛在了肩上,“走。”

景泰蓝夹着邰世涛脖子,仰头嗅嗅空气里残留的火药气味。

他决定了!

不给他做大将军了!

给他做西局大太监!

……

准备要走的邰世涛踢了踢常公公尸体,心里在犯难——解决这人,拿到密令,可是外头还有十七人,全杀了不可能,只要留下一人都是祸患,常公公之死如何交代?这密令必须要西局公公送到西凌首府才能生效,也不是他可以代劳的。

正在思索,脖子上忽然觉得有点痛,低眼一看,骑在他脖子上的景泰蓝,华丽的小靴子荡啊荡,鞋子上硕大的宝石擦破了他的脖子。

邰世涛看见那宝石,眼睛一亮。

“小子,你衣服都棉布的,怎么鞋子这么华丽,也是从宫里偷出来的吧?”邰世涛抓住靴子,毫不客气一扯,“不义之财,借用啊。”

景泰蓝头毛都竖起来了——强盗!

他决定了!

要让他做太后身边的大太监!

强盗坦然地抓着他的靴子,匆匆拆下了几颗最大的宝石,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放好常公公的尸首,随即将地面掘松,把几颗宝石散乱地扔在坑上,看起来像是从坑里挖出来的一样。

随即他放下景泰蓝,想了想,把住景泰蓝的苹果脸,眼对眼道:“我马上可能要受点伤,未必能再护送你出去,你先在这里等我,我会想办法安排人来接你。”

“你为什么会受伤。”景泰蓝拍开他的魔爪,长睫毛扑闪。

“我要骗人,太假了没人信。”

“会死吗?”

“唔……看运气。”

景泰蓝盯着邰世涛的眼眸,那眸子黑白分明,眸光明亮,眼眸深处泛一点幽幽的蓝色,纯净,如海如天。

他喜欢这双眼睛,总让他想起麻麻。

不是眼睛像,是眼神,都是很坚定很坚定的样子。

嗯……

他决定了。

还是让他去做西局大公公好了,做太后身边的大公公太惨了点,对不起这双眼睛。

然后他开始解衣服,小外袍脱下,露出里面的软甲。

邰世涛其实先前就有看见这软甲,只是一直没有注意,此时眼睛一亮——好甲!

景泰蓝把软甲解下,抿着唇递给他,他的护身软甲上下两件,上身不过比手帕大一点,可是用来护住要害,足够了。

“给我?”邰世涛欢喜。

啊。这娃娃好生大气,一定不知道这软甲价值。

“借!借!”景泰蓝大翻白眼。

邰世涛抽抽鼻子。

谁家大人,教出这么小气的小孩!

……

腹诽归腹诽,邰世涛终究还是感激的,也对拿去孩子的护身宝贝有点犹豫,这孩子别看打扮得朴素内敛,但肤光细腻,眼眸宝光流动,少见的玉雪出众。气质在他一生所见的孩子当中,更是独一份的高贵。更兼聪慧精明,勇敢大胆,真不知道是何等尊贵世家,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不过他瞬间有了决断——为太史阑,什么都可以放在一边,反而他拼死护着这孩子便是!

把软甲垫在心口,他给景泰蓝找了个很难找到的隐蔽处,再三关照他藏好,才匆匆走开。

在常公公尸体旁,他抓起一把带血的泥土,涂抹在身上脸上,顿时显得狼狈万状。

随即他拿起一颗宝石,向谷外走去,谷口,那十七人还在等候,当先那位副使,脸色阴沉而焦灼。

他和常公公都在丽京西局共事,对彼此很了解,看老常那急不可耐,眼神闪烁的模样,和他平日里听到哪次发财机会的神情一模一样,要说这一趟进谷,没猫腻他才不信!

可是就算满是怀疑,那是顶头上司,如今他被勒令留在谷外,想着老常不许他进去,此刻想必在往怀里大揣金银,顿时满心焦火,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