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第十九章(1 / 2)

作品:《这该死的第二异能

“轰——!!”

灼热的气流扑面而来,滚烫的火星夹杂着碎石,地面像是暴风雨中的海浪一样剧烈晃动。

视野在高温中扭曲成炼狱,一个身影奔向熊熊烈火,一切声音在此刻离他远去,他感受不到痛苦,耳边嗡嗡作响。

“——!”

“————!!”

谁在呐喊。

火海中,急促紊乱的喘息像是从天边传来,他立在灼烧的焦土前,汩汩流血的耳朵终于接收到了声音——

“繁男!!”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一波波热浪汹涌袭来,辽苍介的手微微发抖,金色的纹路眨眼间便爬上他的面庞,带有神性的强大异能海洋铺天盖地的笼罩了火海。

但是。

巅峰级别的异能力,不知为何无法扑灭这些火焰。

带有世界修正性的灾难,无法被人类的力量摧毁。

对这一点并不清楚的辽苍介仓惶瞪大双眼,来不及细想眼前的邪火为何不受自己操纵,就紧接着感知到了两个生命反应。

两个。只有两个。

银发青年的心狠狠一揪,一瞬间连呼吸都仿佛失去了,但他不敢耽搁哪怕一丝一秒,立刻竭尽全力的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飞速朝最近的那个跑去。

影影幢幢的火海中,他模糊的看见了两个交叠在一起的身影。

——江户川芽衣将乱步压在身下,浑身染血,已经失去了呼吸。

看清两人的那一刻,辽苍介突兀的膝盖一软,一下子直直的跪在了地上,那一瞬间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庆幸还是悲哀。

他的大脑一片混乱,紧接着喉咙一紧,扭头以前所未有的嘶哑嗓音狂吼:“繁男!!”

银发青年连喉咙被焦热的空气灼伤都不自知,凄惶踉跄的扑向不远处的另一个人。

在他身后,周身亮着红光的女孩无声出现,垂眸看着紧紧抱住儿子的女人,眼底闪过几分似是而非的叹息。

她将女人的遗体和昏迷的少年救了出去,安然放在路边的草坪中。

然后,她蹲下身,将女人尚未僵硬的肢体摆放成安然入睡的样子,替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轻声低语:“你放心,乱步君没事。”

四周静悄悄一片,只有大雨落下的声响,和红到刺目的火焰燃烧的噼啪声。

“红巷……红巷——!”

慌乱嘶哑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女孩起身回头,看见面颊沾上了一块斑驳的黑色,形容前所未有狼狈的青年抱着一个人从火海中冲出,焦灼的视线不离他的脸,嘴里下意识唤着她的名字。

“快用晶子的异能力!你能做到的吧?!快用「请君勿死」!!”

辽苍介将江户川繁男放在地上,自己在旁边跪下来,一手揽住他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腾出另一只发抖的手捧住男人的脸。

然而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惊觉的看见了自己满手的血。

辽苍介猛地一僵,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被染红的掌心,冰蓝的瞳孔骤然一缩,满眼惊恐的慌乱和无措。

“骗人……喂,繁男?”

青年发抖的声音恐慌响起,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此刻冻结。

倚在他怀中的人抽搐了一下,突然痛苦的呕出了一口血。

“繁男!”

辽苍介连忙低头看向他,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面颊,却在看到自己指尖鲜血的那一刻猛然僵住,冰蓝的眼中飞快的掠过绝望。

“不,等等……没关系的……你会没事的!你一定会没事的!”

他声线发抖语速飞快的说着,扭头看向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女孩,语气几乎失控:“红巷!你在干什么?!”

人型异能诡异安静的注视着他,在他不敢置信的注视下缓缓摇头:“抱歉,苍介,我的模拟能力无法发动。”

“……哈?”辽苍介反应不过来似的盯着她,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匪夷所思,“你在……说什么?”

“咳……咳咳咳……”

“算了……苍介。”

模糊虚弱的声音突然在怀中响起。

辽苍介立刻回头,苍白干裂的唇动了动,发出生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小心翼翼的声音:“繁男?”

江户川繁男挣扎着半睁开眼睛,视线在不远处平躺的两人身上停顿了一下,眼底难以自制的浮现出哀伤。

在这之后,他缓缓抬眼,对上了辽苍介仿佛破碎一般的视线。

男人的视野突然便模糊了。

“对不起……对不起。”

他声音细微的道着歉,抬手轻抚辽苍介的面庞,露出了一个那样柔软,却又是那样悲伤的笑容。

“……你一定要幸福啊,苍介。”

温热的鲜血源源不断的流淌着,在两人的身下汇聚成血泊。

辽苍介颤抖着咬紧牙关,低头搂紧男人的肩膀,痛苦的与他额头相抵。

“别说了……繁男,别说了……”

“该说对不起的……一直都是我啊……”

“都是我的错……你不要死好不好?没有你的话,我连未来到底该做些什么都不知道……我……!”

青年不断颤抖的声音回荡在耳畔,里面的脆弱和无助令人心揪。

江户川繁男紧紧闭上眼睛,在他的怀抱中感受着他身上的温度,眼角逐渐湿润。

他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搭在辽苍介颊侧的手无力垂落,又被青年慌乱的紧紧抓住,重新按在脸旁。

男人指尖微动,轻抚着辽苍介的侧脸,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温暖的弧度。

“没关系的……是你的话,一定没关系的……”

他偏了偏头,靠着辽苍介的肩窝,声音低到几乎听不清,像是将要入梦之人模糊的呓语。

“因为,苍介……无论你选择的是怎样的道路,我都一直深爱着你。”

辽苍介死死地握紧他的手,绝望的抬眼看向他。

在他最痛苦时用绝对清醒的目光将他拯救,是他所爱之人,更是他的老师和父亲的男人轻勾唇角,在生命的最后,向他无限温暖的弯起眼睛。

“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永远是我最心爱的学生。”

“……”

雨水滴落在青年的眼上,顺着他灰白的脸颊缓缓滑下。

他深深地垂下头,湿漉漉的发丝遮挡住眼睛,没有让任何人看清他的表情。

世界安静了。

一片死寂中,辽苍介最后一次的,朝怀中无声微笑的男人低俯下头颅,嘴唇贴上他冰冷的额头。

“——”

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

江户川乱步无声的哭泣着。

他捂住眼睛,不去看静坐在大雨中,头颅紧紧相贴的两个人。

但他心里的难过实在太多了,多到几乎要把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彻底压垮。这让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下意识紧紧拽住了身侧母亲的手。

但母亲的手是冰凉的,再也不复温暖的。

于是乱步知道了。

这世上会无条件对他好的两个人,已经……

永远不在了。

*

那一天,江户川家的大火是被大雨一点一点扑灭的。

辽苍介沉默着埋葬了江户川夫妇,又在人迹罕至的海边悬崖上,单独立了一块只有自己知道地点的墓碑。

精神受到极大打击的乱步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在半昏半睡中不停的流泪,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

他没有别的亲人,于是辽苍介只能一边处理江户川家爆炸事故的后续,一边日夜不眠的照顾他。

刑警界的千里眼因为事故而身亡,这件事瞒不过定期会与繁男联络(或者说向他求助)的警局高层,并进一步在横滨乃至全国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但是因为江户川繁男的隐居地点基本无人知晓,所以辽苍介这几日倒也基本过得清静。

至于乡下当地过来调查爆炸事故的警察……

银发青年因为需要照顾生病的乱步,不可避免的被盘问了几次,但他没过多久就不耐烦再应付这些愚蠢的(在他眼里)乡警,不管不顾的带着乱步消失了。

爆炸的原因他已经亲自调查过不知多少次,也仔细的盘问了红巷,知道了最根本的理由。

这场“事故”的犯人,可不是人类能制裁的啊。

……真是,糟透了。

面容出众的银发青年这样想着,站在酒店房间的阳台上神情阴郁的望着窗外,眼下带着深深地青紫,看起来难以掩饰的憔悴。

不知过了多久,他无声的垂下眼帘,掏出一盒七星烟,顶出一根含在了嘴里。

淡雅飘渺的烟雾在空中袅袅升起。

好呛。

初次尝试香烟的青年咬紧烟嘴,闷闷的咳了几声,烟灰扑簌簌的落到脚边。

“……你有几天没睡觉了?”

缥缈柔和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辽苍介微微蹙眉,不怎么耐心的冷声开口:“什么事。”

红巷在他身后默默的看着他,微微呼出一口气。

“已经到了极限了。这个时代的世界在排斥你,极力想要把你赶走。”

“……我现在还不能走。”

辽苍介莫名愣了一会儿,才喃喃自语似的低声开口,将烟拿下来一把握在掌心,仿佛要通过皮肉烧灼的痛苦提醒自己什么。

他扭头看向房间里昏睡的少年,眉间带着深深的一蹙,蓝眸暗沉而疲惫。

“没有了我,这孩子怎么可能靠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就没有什么办法吗?”

红巷安静的注视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深沉的叹息。

“你最多只还有半天。今天傍晚,世界将强制性将你遣返。”

她最终这样平静却不容置疑的说着,上前一步,递给了他一副纯白的手套。

“去跟他告个别吧。别让他看见你手里的伤。……他迟早都要学会自己蹒跚向前的,苍介。”

“……”

辽苍介无声的抿紧唇线,眼神阴晴不定。

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是为了繁男,他也不能就这么抛下乱步不管。

那孩子一心以为自己是弱小的孩童……这种时候他怎么能离开——

“呜啊啊啊啊——!!”

昏睡中的少年突然惊醒,身体狠狠痉挛了一下,捂着脑袋发出了凄惨的哭嚎。

辽苍介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绕开红巷,走进房间抓住了乱步胡乱在空中挥动的手:“乱步?乱步!”

江户川乱步“唰”的一下睁开眼,瞳孔剧烈的颤抖着,浑身冷汗淋漓,满眼惊恐和悲哀。

他看到辽苍介,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眼眶通红脸色煞白,大滴大滴的泪水源源不断的从眼角滚落,抽泣着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哭腔:

“苍介,我梦见爸爸……爸爸和妈妈他们……他们都死掉了……好可怕……”

辽苍介呼吸一窒,眼睫不受控制的颤了颤。

乱步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绝望逐渐像潮水一样在他的眼底迅速涌上。

“那个……呜……”

他轻易就从辽苍介的反应中窥见了残酷的真相,忍不住痛苦的呜咽出声,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抽泣着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爆炸……并……并不是梦……对不对?”

辽苍介伤痛的注视着他,垂眸坐到床边,伸手想要去揉他的脑袋:“乱步……”

竭力忍耐哭声的少年突然直起身子,像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扑进了他怀里,全身剧烈的颤抖着。

他死死地搂紧辽苍介的脖子,在感觉到青年沉默的回抱后,悲痛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再也坚持不住的痛哭出声。

“抱歉……”

辽苍介表情模糊的抱住他,眼中微不可察的浮现出几点晶晶亮亮的水光。

“抱歉……”

“抱歉……”

——全部……都是我的错。

良久。

大病多日的乱步体力不支的弱了哭声,将头埋在辽苍介的怀里一下下打着哭嗝,纤瘦的小身体仍在不停发抖。

辽苍介一下下规律的轻拍着他的背,又等了一会儿,才慢慢后退了一些,低头轻柔的擦去少年脸上的泪水。

乱步沾满泪水的眼睫像蝴蝶一样脆弱的颤抖着,察觉到他的小心和温柔,抬眼脆弱的看向他。

“苍介……”他张了张嘴,发出沙哑到可怜的鼻音,“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辽苍介动作一顿,下意识翻转手背,隐藏起掌心的烫伤:“没事,不用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