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中，中原中也嗅着男人衣服上残留的、令人安心的淡淡烟味，沉默着垂下眼帘。

——我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在他嘴边转了一圈，又被他原封不动的咽了回去。

……算了，何必问那么清楚。

死亡这种东西他见得多了，只不过这次轮到了他自己而已。

比起这个，他更关心将来的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打动这个胆小鬼。

……不，既然他会在十年内死去，那还是不要打动比较好吧？

思绪兜兜转转飘到这里，中原中也才感觉刚才空空荡荡、对死亡毫无实感的心里，突然毫无征兆的涌上一股难过。

那感觉让他忍不住压紧帽子，低头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怎么了？”男人注意到了他的异样。

“不，没什么。”中原中也摇了摇头，无声的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后朝他伸出手：“烟给我一根。”

男人没有说什么，直接把烟盒朝他递过来：“兜里有打火机。”

橘发青年也没客气，就着他的手从里面抽出一根烟，然后在身上的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打火机。

“不是这个。”男人顿了一下，然后掐了烟攥在掌心，走过来想要将那个打火机拿走。

但中原中也却陡然收紧了五指，有些诧异的盯着手里那块小小的金属。

“这个ZIPPO……”他认出了打火机上的花纹，表情不由自主的变得复杂起来，“你……还留着啊。”

男人沉默了。

他顺着中也的视线看向他手中的打火机，目光温和柔软，看起来却无端有些悲伤。

“啊……还留着。中也在那边应该才送给我吧？”

“是。”中原中也点头，脸上露出了点不好意思的端倪，“咳……不过他应该还没打开包装呢。”

男人淡淡的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摩挲着上面已经变得模糊的花纹，神色在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就变得模糊起来。

“……已经十年了啊。”

他轻如耳语的说。

中原中也看着他眉宇间转瞬即逝的悲哀，心尖不期然刺痛了一下。

“别伤心！”

苍白的安慰的话语几乎是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中原中也的指尖搭在男人的眉心，目光与他微愕的眼神相对，自己也感到意外似的顿了顿，但仍然坚持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别伤心。”他放缓语气又说了一句，“我是自己选择去做黑手党的，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所以哪怕是在最后，我肯定也没有后悔。”

然而，听到他这样说，男人却忽然露出了真正的悲伤表情。

“不是这样的，中也，你的死是因为——”

他有些艰难的哽住了话语，注视着中原中也的蓝眸中满是压抑的苦涩。

“总之，那个时候我什么都没能做到……就因为力量不足，所以我什么都没能做到。要是我早知道你会出事……”

他顿了顿，声音不可自制的嘶哑起来，充满令人心揪的无力，眼神恍惚的像是透过中也看着另一个人：“你该告诉我的，中也……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我……”中原中也一愣，随即不可思议的理解了男人的意思，但他却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他慢慢放下手，过了一会儿，才偏开头嘟囔似的说：“可摆脱那个异能……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是啊，看看眼前的这个人。他知道天气很冷，他用打火机点烟——这不就是他一直以来追求的、没有掌中京的生活吗？何必因为自己，再让这个人去追求一直厌恶的力量呢？

然而，话音刚落，中也就看到男人仿佛被子弹击中了一样猛地晃了晃，多到像是潮水一样的痛苦几乎顷刻间就溢满了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能多为自己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