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值得&离开(1 / 2)

作品:《这该死的第二异能

那是一场冰晶般的冷冽冬雪。

可是在此刻,无论是沁入骨髓的寒气,还是飘满落雪的湿冷衣物,似乎都与那个坐在廊下的人无关。

一缕紫烟在风雪中袅袅升起。

沢田纲吉回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寥落死寂的场景。

他顿了顿,放轻脚步走了过去,探头俯瞰那个人的表情。

辽苍介叼着烟,像一尊石像一样呆呆的坐在那里,烟头在黑暗里忽暗忽明,无神的眼光茫然的映着它。

注意到沢田纲吉的靠近,辽苍介回过神来,将几乎燃尽的烟取下,低下头苦闷似的呼出一口白雾。

“十年火箭炮?”

他声音嘶哑的开口,明明应该是突兀的问句,沢田纲吉却听不出丝毫迟疑。

“……嗯。”

他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辽苍介闭了闭眼。

空气寂静下来,天地间只剩下风雪的呼啸声,不远处隐隐传来其他客人的谈笑,热闹的像另一个世界。

沢田纲吉等了一会儿,却见辽苍介似乎并没有继续问的意思,只是沉默的将手里的烟掐灭,然后咬住新的一根,夜色里苍白到晃眼的手顺势打了个响指。

“……”

什么都没发生。

但辽苍介却好像愣住了一样,呆呆的盯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半晌,然后突然苦笑一声,张开五指胡乱揉进发间。

“多可笑啊……我居然习惯了。”

他的头垂的愈发低了,神色不明的发出了似嘲讽,更似茫然的喃喃。

“……”沢田纲吉蹙眉看着他,有些担忧的低声道:“维克托,这里太冷了,要不我们进去说?”

辽苍介没说话,只是双目空茫的盯着某处,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沢田纲吉为难的叹了口气,想了想,忽然转身进了房间,片刻后拿着一个紫色的炮弹重新走了出来,将炮弹塞在了辽苍介手中。

“这是十年火箭炮的炮弹。不需要炮身就可以发射,只需要使用者将它摔碎。”

他凝视着微微一愣的青年,认真的建议道:“不要一味在这里烦恼了,去亲眼看看自己的决定导致的未来吧,维克托。”

到那时候,你一定就能明白,到底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

沢田纲吉离开了。

辽苍介沉默的坐在原地,良久,才终于将凝聚在炮弹上的视线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崭新的打火机。

那是个定制的ZIPPO,触感光滑冰凉,乍看之下没什么特别,但是……

辽苍介拇指一拨将盖子弹开,注视着那一簇在风雪中亮起的橙色火焰。

一行不起眼的小字刻在上合叶的内部,不仔细看的话绝对无法发现。

——那是法语的“愿你永远幸福”。

*

“哗——”

乳白色的温泉水溢出岸边。

水是微微发烫的,但泡在其中的青年却好像仍然觉得冷一般,环抱着双腿,一点点将自己缩成了没安全感的一团。

到最后,连脑袋都浸入了水中,整个人一动不动的沉在水里。

世界安静下来,令脑海中的某些语句愈发清晰——

【“他应该是自由的,太宰。”】

【“……我对他的爱,永远不会让他感到负担。”】

……什么啊。

正因为有着重量,所以才算是爱,难道不是吗?

……还是说,那只是单纯的独占欲?

像是内心深处的某种魑魅魍魉突然发出低语,戳破灵魂不堪入目的丑陋本貌,太宰治心尖一缩,缺少空气的肺部一下子痛苦的抽搐起来,他在身体本能的驱使下张开嘴想要呼吸,却因为尚未浮上水面而让泉水呛进了气管。

“哗啦——!”

“噗咳咳咳!咳、咳咳……”

撕心裂肺的呛咳声和池水迸溅的声音一同响起,太宰治趴在岸边拼命咳嗽着,混乱间,听到一门之隔的房间里传来房门关闭的声响。

“……阿治?”

呼唤声传来,紧接着,似乎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男人的脚步声很快接近了庭院。

太宰治眨了眨呛出泪水的眼睛,视线模糊的抬起头。

辽苍介拉开隔门,一眼就看到了一地的狼藉和浑身湿透的黑发青年。

“……你是哪里来的流浪猫么?”洗澡的时候会拼命扑腾。

他倚在门边,有些无语的说道。

太宰治又咳了一声,然后笑着向他伸出双手:“嘛……真要说的话,应该是家养猫?”

辽苍介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

“……帮帮我?”太宰治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见他没有动,便歪头冲他软软的撒娇着。

像是现在才明白他做这个动作的意思,辽苍介恍然而抱歉的,又有些好笑的走过来,半跪在池边朝他伸出手,同时前倾上半身——

太宰治勾住他的脖子,一个借力从池水中窜出,仰起脸吻住了他。

辽苍介顿了顿,随即反应很快的托住他的大腿和腰,稳稳的将他接进了怀中。

他一边扶住太宰治的后颈回以亲吻,一边快步回到了温暖的室内。

太宰治对环境的变化毫不在意,赖在他怀里不间断的吻着他。柔软的唇舌相互缠绵,他能嗅到男人身上带着冰雪气息的烟草味,还有一点点薄荷的清甜……

“你身上好冷。”他在深吻的间隙呢喃着,刚泡过温泉的滚烫身体不着片缕的接近他,像是希望能用体温将他同化。

“嗯。”辽苍介淡声应着,用一块宽大的浴巾将他裹住,却半点没想着去换下自己湿透的浴衣,“外面下了雪。”

太宰治望着他,慢慢收敛了笑意,目光却更显温柔。

“不问我去了哪里吗?明明说好了在餐厅等你的。”他顺从的被放到床褥上,一坐稳就凑过去蹭了蹭男人的额头,声音柔软的主动拎出了自己的不守信行为。

辽苍介瞥了眼身后的桌子——他寻找太宰治时抽空回来放在那里的晚餐已经被吃的干干净净——不答反问:“你愿意告诉我么?”

太宰治一言不发的勾唇,与枯叶颜色相近的眼瞳专注的凝视着他,右手轻柔的抚上他的侧脸,顺着他脸部的轮廓一路来到耳旁,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眼角,最后万分温柔的烙下一个吻。

“可以抱我吗?”

他柔声说道。

“……阿治。”辽苍介眼睫微颤,看起来对这个提议并不十分心动,“你之前,想知道在我心里你和中也谁是更重要的——”

他按住太宰治的手,深吸一口气,抬眼对上他色泽柔软的鸢眸。

“……是你。”他认真的说。

太宰治安静的注视着他。

他的眉眼间流淌着动人的温情,然后就那样看着他笑了。

那是欲哭的,似开心的,又仿佛有些恍惚的笑容。

“苍介君,每天都要像这样撒谎,很累吧?”

他没有回应那句令人心动的承认,而是轻柔的这样说着。

辽苍介毫不动摇的看着他,因为那样的表情而微微皱眉,感觉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我没有撒谎。阿治,我是认真的。”

“嗯嗯,我知道哦。”太宰治安抚的点头,凑过去碰了碰他的唇。

辽苍介下意识的往后一退,皱着眉想要说些什么。

“抱我可以吗?”

太宰治在这时再一次的说道,自下而上注视着他的目光中透着令人难以拒绝的乞求,连声音都发着抖。

就仿佛如果被辽苍介拒绝的话,他就会像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在角落里孤独的哭出声来。

辽苍介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啊。”

他无奈又心软的放轻了声音,朝自己又一次陷入不安的恋人伸出手去。

效果立竿见影,变得脆弱的猫猫立刻依恋的抱住了他,脸颊紧贴着他的颈窝,在他低头的时候几乎像献祭一样送上了自己的唇。

他喜欢辽苍介的亲吻。那让他感觉自己在被爱着。

而比起亲吻,亲密无间的拥抱则更加令人脸红心跳的、无可辩驳的践行着他们密不可分的事实,所以太宰治总是希望被占有的时间长一点——

再长一点。

……

但梦总有该醒的那一天。

太宰治在晨曦中睁开眼睛,在扭头盯着身边的人看了片刻后,终是一点点撑着榻榻米坐了起来。

身旁的人几乎立刻就有了反应,迷迷糊糊的捉住了他的手腕:“……怎么了?”

“没什么,我想喝水。”太宰治柔声回答着,将他的手摘下来塞回被子里,“苍介君继续睡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听起来确实颇有说服力,但是……

辽苍介因为困倦而慢半拍的脑子反应了一下,才想起那一处隐隐的不对到底是什么。

太宰治应该没有力气再爬起来了才对。

昨晚的黑发青年那样滚烫,紧热,像是害怕他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一样,拼了命的黏扯着他不放,拉着他折腾了很久。

辽苍介何等熟悉他的体力,知道这只爱撒娇的猫猫现在绝对是翻身都腰软的状态,那他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倒水——

等等,他刚刚好像换了外出的衣服?

不知为何,往日里转速几百码的大脑今天像是生了锈一样转得极慢,辽苍介躺在榻榻米上昏昏沉沉的思考了半天,才终于察觉到有哪里不对,撑起莫名疼痛的脑袋坐了起来:“……阿治?”

房间里悄无声息,完全没有脚步声或者倒水时应有的声响。

辽苍介发呆了三秒,忽然心觉不妙,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阿治——?!”

一阵天旋地转。

他眼前一黑,脚步也跟着踉跄了一下,不得不扶住旁边的墙壁。

顾不得想这是怎么回事,辽苍介摇了摇昏沉发烫的脑袋,快步走出卧室——

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缩成一团的人。

“……”

他不由得大大的松了口气:“你在这里啊,刚才我叫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他的视线无意中接触到被黑发青年拿在手里的紫色炮弹。

于是转瞬间,话语戛然而止,不祥的预感被印证,他整个人僵在原地,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可能。

然而,还没等他用混沌的大脑整理出思路。

“苍介君。”

坐在沙发上的太宰治动了动,静静的唤了他一声。

辽苍介眼睫一颤,垂眸遮掩住所有思绪,一步步走到他对面坐下:“……什么?”

声音有些不自然的沙哑。

太宰治在尚不明亮的天光中注视着他,良久,才轻如耳语一般的说——

“你知道中也在不久后会死么?”

“——”

辽苍介的呼吸猛地一窒。

虽然他立刻就恢复了正常,但太宰治是何等精明不逊于他的人物,只靠那一瞬间的反常,便已经彻底的明白了一切。

更何况……

他从庭院中的某样事物上收回视线,脸色不知不觉间已经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只是低着头的辽苍介没有看见。

一片安静中,黑发青年无声的垂下眸,叹息一般的说:“所以你都听到了。”

“……”

辽苍介的嘴张了张,却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太宰治别开头,像是不乐意见到他被戳穿“中原中也会死”这一事实时不自觉露出的情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