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张之庆一脸苍白的无力否认着。

“难道你是想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吗？”

“在这片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地下避难所中少了一个女人，你跟我说你不知道？”

“虚伪！伪善！”

“张之庆，你不配你肩上的警·徽！”

楚白一把抓起张之庆的衣领，冰冷的说道：“王迪女友的死，黄宣虎要付全部责任，但你这个应该保护她却对她见死不救的警察也难逃其咎！”

“我难逃其咎……我难逃其咎……”张之庆喃喃自语着，脸上都是懊悔之色，整个人的生气也随着楚白的质问渐渐失去。

而楚白盯着这样的张之庆，脸上依旧还是冰冷一片，他现在很冷静，没有像刚刚那样被愤怒冲昏头脑，虽然张之庆现在表现出了忏悔之色，但已经死去的人不会复活，发生的悲剧也无法挽回，因为他的软弱，女子悲惨的死去，同时也间接的促使了王迪的殉情。

这份因果，不会因为一点忏悔而勾销。

因此，该受的惩罚也不会迟到。

就在楚白打算给张之庆给予对等的惩罚时，一个人冲到楚白面前，把张之庆护到了身后。

楚白定睛一看，是钟平海。

这个一直以来，都有些软弱的年轻警察，这次终于鼓起勇气拦在楚白面前，不断颤抖的嘴唇被他紧紧抿住，用全身的力气大声对楚白说道：

“楚白，你不能杀张队，事情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的！”

“杨琼是因为得了流行性感冒，怕传染给别人，才被我们送到储藏室隔离起来的！这也是她自愿的！”

“我们张队还每天都有去看望她，给她送饭，聊天，甚至还把自己也为数不多的食物分给她了一点！”

“这次，要不是我们被迫吃了小任的身体，让张队受了很大的打击，也不会把照顾杨琼的任务交到黄宣虎手上，我们真的不知道黄宣虎对她做了这么狠毒的事，我们也没有见死不救，我们是真的被蒙在鼓里的！请相信我们！”

楚白看着眼前害怕中带着倔强的瘦弱男人，心中默默消化着钟平海的话。

过了好一会儿，楚白低沉的声音才响起：“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不把照顾杨琼的任务交给王迪？他可是杨琼的男朋友，不可能会拒绝。”

“是杨琼自己不让的，她不希望自己的流行性感冒传染给王迪，我们这里物资紧缺，根本没有可以治疗感冒的药物，想要治愈基本只能靠自己硬熬，但我们身体……我们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几乎没有熬过去的可能，死亡几乎就是唯一的结果，杨琼就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拜托我们务必不要让王迪来照顾她！”钟平海生怕楚白不相信般大声的解释道。

“你说谎！”楚白虎目一张，表情又冷了下来，“王迪曾经告诉过我，说他的女朋友是被黄宣虎抓走的，并要挟他做黄宣虎的内应，这点你又怎么解释？”

“我没说谎！”钟平海着急的大声辩解道：“关于这点，是张队拜托黄宣虎这么干的，不强硬一点的话，是无法把王迪从杨琼身边拉开的，所以才有了抓走杨琼这件事，都是演给王迪看的，至于胁迫王迪做内应这件事，我们真不知道，应该是黄宣虎私下里自己做的小动作。”

“黄宣虎能乖乖听你们的？”楚白再次找到了钟平海话中的疑点。

关于这个疑问，钟平海苦笑起来：“其实，在出去求援之前，我们和黄宣虎的关系还算融洽，毕竟我们算是同舟共济的关系，每逢大事，相互之间都是有商有量的，就连他最被人诟病的最低食物分配的政策，也是在我们的默许下进行的。”

“那时候，我们算是合作者，我们默契的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那些日渐狂躁的幸存者面前，用这正反两种不同的立场来稳定住他们日渐崩溃的精神，让这个摇摇欲坠的地下避难所得以艰难的维持到现在。”

听到这里，楚白大致有些了解之前四个月中，张之庆与黄宣虎之间的关系，在密闭环境中，人的精神会因为绝望压抑等原因逐渐走向崩溃，而黄宣虎与张之庆为了不出现这最坏的结果，一个用大棒，一个用萝卜，用这正反两种刺激艰难的安抚住那些幸存者，让那些人不至于精神崩溃导致内乱毁灭。

这二人可以说是这个避难所得以幸存到现在的最大功臣。

“既然你们之间的关系如此的亲密，那为什么在我提出要除掉黄宣虎的时候，张之庆会同意？”楚白狐疑道。

“那是因为。”钟平海满脸苦涩：“数月的封闭地下生活，让黄宣虎患上了一些精神疾病，张队平时就用聊天的方式来对他进行疏导，但自从吃了人肉以后，他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精神问题一下子加重了，性情越来越暴躁不说，还开始整天疑神疑鬼，你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也看到了吧，他总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去怀疑别人要害他，几次还差点引发大的冲突，还好有张队在，才没有酿成大祸，所以在张队遇见你的时候，才会对你发出那样的警告。”

“这也是张之庆在知道我有能力解决黄宣虎的时候，没有反对的原因？”

钟平海默默点了好头。

楚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来消化钟平海带给他的情报。

片刻之后，没有找出明显漏洞的楚白放开了张之庆的衣领。

没想到楚白的手一放开，张之庆犹如没了骨头一般无力的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呆呆的看向王迪与他女友两具尸体，脸上都是悔恨之色。

钟平海连忙上去搀扶。

楚白微微皱眉，但没有多管，他打算去找找其他人来照对一下钟平海的口供，楚白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向发电室找众混混问话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钟平海的惊慌的喊叫声。

“张队！不要啊！”

楚白听闻，猛的回头，就看到张之庆拿着一块锋利的油桶碎片往自己脖子划去。

情势危急，楚白没有多想，左手一挥，把手上的手枪当暗器一般，往张之庆拿油桶碎片的双手掷去。

嗖！

手枪稳稳的砸中张之庆的手背。

张之庆痛的冷嘶一声，油桶碎片掉在地上，手背上出现了一大块淤青，但总算阻止了他的自残行为。

楚白几步回到张之庆身边，眉头微皱道：“你干什么，张之庆。”

张之庆没有理会楚白，他直愣愣的看着王迪与杨琼的尸首，呆呆的开口道：“楚白你说的没错，我难逃其咎，无论是有什么理由，无论是有什么借口，都无法改变这个的事实，杨琼，多好的姑娘啊，她是那样的信任我，感激我，而我却没能照顾好她，还让她被黄宣虎那畜生那么的凌辱，都是我的错啊！我不该把她交给黄宣虎那个畜生的！”

“我不该啊！”

张之庆突然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和鼻涕齐流，脸上都是痛苦与悔恨之情，嘴里一直念叨着“不该啊不该”。

受到感染的钟平海也抱住张之庆大哭起来，似乎在发泄心中的痛苦。

看着抱头痛哭的两个警察，楚白一阵沉默，心头忽然没由感到一阵意兴阑珊。

人都已经死了，该报的仇也报了，就算知道再详细又有什么用呢？人又不会活过来，再加上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离开这里了，这里的人是好还是坏，跟他有什么关系呢？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王迪二人入土为安，然后去找白沙，抱着她好好睡一觉。

他累了。

真的累了。

短短半天的经历，比他过去经历的几十年还要复杂。

就这样吧。

楚白最后看了一眼正在痛哭的二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最后提醒你们一件事。”

“黄宣虎身后似乎还有一个同谋存在，这件事你们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我都言尽于此。”

说罢，楚白就抱起王杨二人的尸体，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