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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皇后第四课。(2 / 2)

作品:《皇后的自我修养

容卿想了许多李崇演会用来摧毁卓家的罪名,唯有谋反,她想都不敢想。

卓永璋一生为大盛征战,降伏过西北蛮人,镇压过南域一族,卓家人世世代代戍守边疆,立下赫赫功劳,又怕功高盖主,在京中一直谨小慎微,不敢僭越,如今待卓永璋身为家族脊梁倒下后,整个卓家就要面临这样的诬陷和诋毁吗?

一族的荣誉尽毁,那是怎样的狠毒残忍。

这都是那个人的意思吗?

卓闵君觉得口中腥甜,胸腔中翻涌着怨气,

她咽下一口口水,干涩的喉咙疼痛难忍,像刀子剌过一般,出口的声音已是嘶哑难辨。

兰如玉的话,她用了好久才厘清。

“原来是你哥哥……”她忽地笑了,“兰子衍当年,为求娶我妹妹,在兰亭跪行到汝阳王府门前,用最谦卑的姿态,发誓一定会待她好。”

卓闵君看向兰如玉:“你哥哥那时,等的就是这一天吗?”

兰如玉微微一笑,并没有答话。

“卓家世代忠心耿耿,对李家无有不敬不忠之心,只因你哥哥一句话,竟让一个百年大族蒙羞,不觉得可笑吗?”

“我哥哥不过一寻常读书人,自然没有那么有远见,他只是,说了人想听的话,做了人想看到的事。”

卓闵君眉头一立,她忽然站起身,抬脚便往里头闯,周围的宫人和侍卫见了,急忙横手挡在殿门前,她一介妇人,轻易就被阻拦住了,可是她不甘心,便一边向里冲,一边扯着嗓子喊。

“李崇演!你为什么不敢见我?你说来说一说,亲口告诉我,这是你的意思吗?是你要我们所有卓家人的性命吗?”

皇姑母悲戚的声音回荡在承乾殿上空,几经转折,落入容卿的耳朵里时,她蓦地就落泪了。

抛弃了所有尊严和优雅的女人,质问她丈夫是不是想要她全家去死。

“娘娘如果要硬闯,不要怪奴才不客气了!”推搡中有一太监尖利地嚷道,见他果真要出手,容卿急忙跑到卓闵君身前,用小小的身子护住她:“不许你们碰我皇姑母!滚开!”

她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势气再大威严再盛,没了背后大靠山的庇护,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垂死挣扎的蝼蚁而已,那太监丝毫不惧,上前一把抓住容卿的胳膊,就在他要将容卿推出去的时候,门忽然开了。

李崇演走了出来。

大盛的一国之君,登上皇位二十一年,如今已年过半百,黄色龙袍彰显着尊贵的身份,两手背过身后,帝王架子端得十足,明明是纵欲过度残败不堪的身躯,此刻却将脊背挺得笔直。

是了,卓家快要倒了,他可以堂堂正正底气十足地做一个拥有无上权力的帝王了。

“朕说了今日谁也不见,你在殿外吵吵嚷嚷,是将朕的口谕

当做耳旁风吗?”

李崇演出来便是不留情面的指责。

兰如玉微低下头,碎步行至他身后去,收敛了所有情绪。

卓闵君看着眼前这个人,眼前逐渐模糊,她心里憋着好多好多话要说,可是现在,她竟然不知道该说一句什么。

“陛下,卓家不会造反。”

她闭上眼,屈身跪了下去,两手交叠贴至额头,向下重重一拜,铃叮作响的金饰落到地面,那是一副低到尘埃里的姿态。

“陛下,卓家不会造反!”她又重复了一遍。

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不说“你为什么忘了当初承诺过我的话”,只在复述一件事实。

她是卓家的女儿,她要为家族辩白,不是为她自己辩白。

“朕也希望如此,所以才让大理寺去查。”

“单凭惠妃哥哥一人之言,就将卓家满门关进大牢,几乎坐实了卓家造反的事实,如今真相尚未明朗,我们卓家人却要枉受冤屈,凭白背上这等天诛地灭的罪名,当年父亲平定内乱,还陛下一个海清河晏的大盛天下,卓家几代人命丧西北,热血洒满北境草原,到头来,陛下竟连这点信任也吝啬不予,传出去,岂不是叫那些忠心义胆之士寒心,叫天下人耻笑!”

“闭嘴!”李崇演怒吼一声,眼中已满是怒火。

他指着卓闵君低伏的头颅,因生气而扭曲的嘴脸让人生厌。

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们卓家人是什么金贵的人?朕要肃清政治扫平内乱,连怀疑都不能怀疑吗?”

“汝阳王府功再高,业再大,能高过皇威,大过朕的皇权吗!”

卓闵君身形一震,犹如遭受晴天霹雳一般,她慢慢抬头向上看去,竟觉得那张脸如此陌生。

又或者,她其实很熟悉。

“兰子衍说的话,是陛下想听到的话,做的事,是陛下想看到的事,对吗?”

卓闵君惨然一笑:“卓家权势滔天,功高震主,心生异念,密谋造反,被聪明的皇帝事先察觉将之扼杀在摇篮里阻挡一场动乱——这样的故事发展,才是最好的,对吗?”

“你在说什么?”李崇演退后一步,慌乱地指着她,好像怕她还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马上对旁边的人大吼,“快

!将皇后送回凤翔宫!”

接着便有人过来架住卓闵君双臂,连容卿也没有逃掉,李崇演面色难看,其间还夹杂着一丝名为心虚的神情:“卓家罪名未定之前,你和容卿还是不要出凤翔宫了,朕看在三十年夫妻情谊上,未曾将你也拿进大牢,已是仁至义尽,你最好不要得寸进尺。”

“三十年……”卓闵君被人狠狠抓着手臂,动也不能动,她双眼空洞,轻声呢喃着,然后抬眼去看李崇演,“那陛下又是从哪一年开始,就想着今日呢?”

李崇演面色一冷,无情地挥了挥手:“带走!”

然后转身入了内殿,再也不回头。

三十年……

三十年情谊啊,今日尽毁,不过旦夕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