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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皇后七十二课!!(1 / 2)

作品:《皇后的自我修养

凤翔宫红砖金瓦上落上过很多鲜血,但一场雨就能给冲刷了,今后它还是富丽堂皇的那般模样,让人敬畏着,让人憧憬着,让人在低处仰望着,它永远也不会死去。

凤翔宫死去了,它便托生到玉照宫上,今后还会有千千万万条生路。

从锦鸣堂回来后,殿门将外面的风雨遮挡,昏昏暗暗的内殿像暂时的避风港一般,静得什么都听不到了,容卿浑浑噩噩的爬到床上,在烟洛诧异的目光下转过身背对着她们,然后把人都赶了出去。

“让我睡一会儿。”

烟洛和玉竹不明所以,去了一趟锦鸣堂见过太后娘娘就变成了这样,里面发生了什么她们也不知道。

往常遇到心事,容卿就算心中郁结也会劝劝烟洛让她不要担心,今日却连这样的话都懒得说了。

自进宫以来发生的事实在太多了,烟洛心上绷着一根弦,无时无刻不在害怕容卿会变成那只断了线的风筝,玉竹本要转身退下了,她却走一步向前,小声问道:“娘娘,要不要……让奴婢点上往生香?”

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只有锦被上绣着的鸳鸯神采奕奕,殿中静逸无声,良久之后才有人浅浅应了一句。

“点上吧。”

烟洛皱了皱眉,虽得到了答复,心中却更加惶惶不安,这往生香已经很久不曾点过了,只有以前她无法控制理智,想逃避所有令人生厌的情绪时才会点香,安神助眠,只不过是睡着了。

睡着了却总会醒的。

以前她觉得往生香是个顶神奇的东西,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现在却觉得这东西太过危险,它不过是欺瞒人心的一个障眼法而已,于事实并无半点用处。烟洛应是,转身去香龛里拿出往生香,不一会儿,大殿里就飘起朦胧烟色,异香铺开,麒麟兽吞云吐雾,虚幻如仙界。

烟洛悄悄退了出去。

室内不散风,久而久之就变得闷热,床上之人也不知睡了多久,鬓角有些汗湿,攥紧的掌心却冰凉,她朦胧间寻着被子,直到缩进一个满身雨气的冰凉怀抱里。

梦里似乎也变得更冷了……

孟冬十月北风徊,天地萧肃繁霜霏。飞花雪满时,堪堪琼枝受不住

劲风,被压得低不堪重负,萎靡地垂了头。

一量身影正飞奔而过,身材不大,步子却迈得实,他走得很急,肩膀划到了树枝,将枝头的雪拂落,啪嗒一下摔到地上,他也毫无所觉。

后面追着的人气喘吁吁。

“殿下!你慢点,地上太滑了,别摔着!”

那人托着衣摆,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内侍,紧张地从后面撵着前面人跑,又跑不过,又怕贵人摔倒,急得快要哭出来。

前面的人身量更小,瞧着只有七八岁的年纪,他听着后面传来大喊大叫的声音,脚步总算慢下一些,回过头时一双漆黑眉峰竖立,倒是有超脱他年纪的凌厉。

“我说了要你早些叫醒我。”

小内侍终于追上那人,闻言颇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五官挤成一个包子:“奴婢看殿下昨夜看书看得太晚了……而且自殿下另居曜稚宫后,日日按时到皇后娘娘宫里请安,从未间断过,殿下今日迟些也不怕什么的,娘娘定然会体谅。”

昨日皇子们学习,太子答错了一道题,年纪最小的四皇子紧接着就一番长篇大论,将之前太子的一套驳斥地不留情面,陛下正好闲来无事去观堂,偏巧将那一幕看到了,他却没因太子愚钝而惩罚他,反而当着所有人的面呵斥了四皇子妄自尊大目无长兄,还说他好为人师,罚他抄写整本《萧子训》。四皇子拒不认错,陛下大怒,又让太傅打了他二十下手板。

手都要打出血了,四皇子愣是咬牙没吭声,一整晚将那《萧子训》默完了,早上蒙蒙亮才趴在桌案上睡过去。

王安十二岁跟着四皇子,虽然只有两个年头,却对他忠心耿耿,看着这样的殿下实在心疼得紧,就想派人告知皇后娘娘,免了今早的请安,谁知道没多会儿殿下就醒了,知道他自作主张做的事之后,紧接着就追了出去,终于将传话的人拦下,此时正匆匆往过赶,就怕误了请安的时辰。

“母后不言,是她宽厚,做儿臣的却不可兀自放纵。”李绩一板一眼说完,已背过手继续向前走去。

王安看他那模样,活脱脱像一个克己复礼的大人,可分明又不过是个比他还小的孩童,若不是天家的人,哪能这么早就成熟稳重。

可越是这般懂事,就越让人觉得心中酸涩。

皇四子生于冷宫,生母是罪妃,临死都不得陛下宽宥,后来虽被皇后抱到凤翔宫,却并不受陛下爱重,因为性子孤僻,太子殿下常常欺负他。陛下偏心,十次必有九次都是他家主子受伤挨罚。

世人都说殿下是皇后膝下唯一的皇子,肯定受娘娘疼爱,可王安跟在四皇子身边久了,却觉得皇后并无想象中那么看重他,反而处处显露出疏离,虽然那只是他自己的猜测。

四皇子母族势力低微,几乎都在赢州,只能仰靠皇后背后的卓家,可能是因为心里清楚他和皇后之间并无血缘关系,所以才处处谨小慎微,不敢出一丝差错,所以才这般诚惶诚恐地想要做到最好,连请安少一天都不肯。

两人紧赶慢赶到了凤翔宫,诺大的宫殿还如往常一样,仿佛永远也不会被撼动,李绩抬头看了一眼天,到底还是来迟了,宫门口的人进去通传,没多久就让他进去。

来传话的人也小心翼翼,跟在李绩旁边嘱咐着:“娘娘夜里发了噩梦,心情不是很好,殿下在娘娘跟前说话千万小心些!”

默了片刻,李绩轻轻“嗯”了一声,两人踏进门槛走进去,卓闵君正在擦拭嘴角,李绩飞快地瞥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虽未动多少,但看样子是已经吃完了。

没有等他。

李绩六岁搬去曜稚宫后每日早晨都要过来用饭,两年,没有一天断过,卓闵君对他不咸不淡,可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吃完早膳,也是一种不可言说的和谐,李绩觉得那也是一种接纳。

今日叫他看到母后若无其事地一个人用完早膳,才知道他真的就是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李绩慢慢走过去,抱起两个小拳头,像模像样地垂下身:“儿臣给母后请安,来得迟了,请母后降罚。”

卓闵君一怔,偏头看了看窗外,诧异地问了一句:“迟了?”

那语气是真心没察觉,李绩身子微微一顿,刚想再说什么,卓闵君已是挥挥手:“无碍,只是来迟一些。”

说完,她让人将桌上的饭菜收拾下去,自始至终没问李绩吃没吃。

李绩偷偷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盘一盘被端下去,越发觉得腹中空空,饥

饿的滋味太难忍。

好不容易挨到宫人收拾完了,卓闵君坐着喝茶解咸,李绩不必再被那些东西吊着馋虫,也乖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他身量小,两脚离地,手心微攒成拳头放在双膝上,低垂着头不说话。

他来请安,每日都是要这样沉默一段时间的,母子两人没什么话说,卓闵君也从来不会关心他在曜稚宫过得怎么样,不问生活,也不问课业,知道什么事都是她从皇帝那里听来的,昨夜父皇没来凤翔宫,所以母后也一定不知道他遭了惩罚。

卓闵君喝茶时手上捧了一卷书,李绩匆匆一瞥,发现是前朝的诗词集,李绩也看过,但大都是辞藻堆砌的无病□□,他不喜欢。

“听说,母后昨夜里睡得不好。”李绩突然开口,跟长辈说话时,虽然还是冷声冷语,该有恭敬却丝毫不少,他说着,抓紧了膝头的衣服,转过头看着卓闵君。

卓闵君眉头一皱,握着书卷的手,将那页纸抓出一个褶皱。

“是。”

“母后若是心里有什么不快,可以和儿臣说说……”

“不必。”卓闵君很快就打断他,但是打断他之后,却是转头看了他好久好久,眼中情绪几经流转,最后归于漠然,那漠然里,又有一种说不清的恐惧,李绩心中一震。

他很清楚那种眼神,看他如看恶魔,可是李绩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会让母后这么害怕他。

怕到疏远他,不愿靠近他。

没有苛待他责骂他,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跟你没什么关系。”卓闵君挪回眼神,又放到书上,淡漠的话语脱口而出,就只是很正常的一句话,她说来时没打算伤人,也没觉得会伤人,可偏偏,李绩面色一白。

她依然没看到,她不想看他。

很多年前她以为自己夺了别人的孩子,在后宫就会有个寄托,就会有个倚仗,能让她牢牢坐稳这个位子,只要她把那个孩子当亲生孩儿一样看待。

可是,看着那孩子越来越肖似萧氏的眉眼,她退却了,也害怕了。

心中莫名生出的抵触让她没办法和这个孩子亲近起来,甚至只要一看到他的眼睛,她就总是能想到,在某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把手中的鸩酒亲手递给那个女人,

看她哭着蜷缩着,绝望地离开这个世界。

她夺了她的孩子,她求她善待自己的骨血……然后那个夜晚就成为这么多年来将她困在铁笼里的噩梦,梦里的冤魂索她的命,日日夜夜折磨她。

卓闵君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她按了按眉心,撑着额头顺了顺越发困难的呼吸,一闭眼睛耳边就响起那女人的声音,哭嚎着,搅得人心烦。

为什么死了都不死得干净一点?还要来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