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是上好的槐木，香料是一等龙涎香。

秘法炼制一个月方可得到成品……贵族的专用熏香底料，凝心静神效果极佳，一两沉香木，值五两银子不在话下。

而要使斗犬中毒，掺入饲料中的沉香木必须达到一定比例，昨日购买的饲料，重量约莫八十斤，换句话说，最少得八两沉香木。

八两沉香木，价值四百两！

众人齐齐怔住，随即明白了李冉的意思。

双方无冤无仇的前提下，用四百两银子的代价冒着开罪众人的风险在饲料中下毒，图什么？

“……若你们受人指使，要废了其他妃嫔的斗犬，以保自家的斗犬晋级呢！”

很快，一干闹事的太监宫女们找到了合适的解释，然而李冉的嘴角，随即咧起了似有似无的嘲讽讥笑。

“你们自家有多少斤两，自己应该心里有数，哪年斗犬节，你们不都是陪跑的？若我膳食间西院有歹心，何必找你们下手，直接去毒热门的斗犬，它不香么？”

话糙理不糙，众人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却找不到半点反驳的理由。

“所以，这些被掺杂了沉香木的饲料，是有人故意要陷害我西院的人……我已将这歹人找住，你们有兴趣的话，不妨见上一见。”

目光扫向西院账房柳公公，这位老态龙钟的太监慢条斯理打开柴房大门，草垛中，赫然五花大绑着一个人。

“城南马记香料铺的掌柜，那些沉香木，就是他放在斗犬饲料中的。”

柳公公揭开马掌柜被封住的嘴，这厮瞬间嚎啕大哭，大喊冤枉。

“……嘿嘿，马掌柜，我们既然敢抓你，就必定有让你翻不了身的证据。”

李冉晒然笑笑，柳公公已从怀中摸出账本……不是西院采买的账本，而是马记香料铺的暗账！

马掌柜瞬间面如土色，这暗账本子，他一直交给亲儿子看管，这么说来……柳公公老迈的眼神中，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狠辣无情。

“沉香木属于贵重商品，每次入城皆要登记备案，各家香料商铺能分配到的采购数额，也是一定的，按照账本记载，你们马记商铺今年的份额是五斤，已于半个月前全部卖了出去，那么这投往斗犬饲料中的八两，是从哪里来的呢？”

翻开暗账账本，众人皆上前细看，瞬间变了脸色。

那一页纸上，签字画押的人，名为‘东山’……这是端妃施清竹殿中小有名气的太监，若说同名，那画押用的私人印章，却做不得伪！

一时间，西院变得鸦雀无声。

在后宫厮混的人，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心中清楚得很，诸人可以向一个新上任的尹常在讨说法，但事涉端妃……给他们三个胆子也不一定敢造次。

望着面上萌生退却之意的众人，李然淡淡一笑，根本没给对方后悔的机会。

院子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个宫女。

为首那位身着红色锦服，如同一团燃烧的火……昭妃王素君的贴身丫鬟，柳红。

“昭妃娘娘有协理六宫之权，我已经让人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告了她，你们要公道，想必昭妃娘娘自会给你们公道……是吗，柳姑娘？”

李冉的目光越过众人，意味深长的看着柳红。

事实上，这起事件可以闹到何种程度，完全取决于昭妃的态度……没有她的撑腰，哪怕占了一百个理由，眼下这些乌合之众都决计不敢向端妃处迈出一步。

后宫里，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地方。

“这次投毒事件，我飞凤殿倒是没有蒙受损失，但若宫中有不白冤屈之事，我们飞凤殿，不会坐视不管。”

回答大义凛然，但潜台词很明白，捧个人场没问题，但要扛起向端妃要说法的大旗，她们也不当这领头羊。

“既如此，我现在便带着人去找端妃娘娘要个说法，柳姑娘，你跟着来评评理吧。”

李冉晒然笑笑，桀骜不驯的眼神突然锋芒毕露。

这领头羊，他做了又何妨！

端妃那一剑，端妃弟弟钦侯爷那一剑，两剑致命伤，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死仇。

半个时辰后，数十人的队伍来到端妃的住所。

与其他妃嫔不同，端妃居住的宫殿，没有取名……它是年前才新修而成，得等到祭祖这种良辰吉时，占卜问挂，由老祖宗赐名。

事实上，端妃这个名号，也是专为施清竹一人而立，以前并无先例。

所以，可想而知她是如何受到皇帝的宠爱……当然，这宠爱有多深，其他妃嫔对她的嫉恨就有多深。

殿外，守门太监遥遥瞧见如此阵仗，早已吓得连滚带爬进去禀告，等众人行至大门前时，门口站着的，除了守门太监，还有身穿锦服的高等宫女。

“夏荷，端妃的亲信宫女，据说是端妃从昆仑山带来的人，可不是入宫后教习武艺的那些半路出家宫女可比的。”

人群中的柳红靠了过来，面色冷峻的给出情报。

李冉淡淡一笑，看来柳红以前在夏荷手下吃过不小的亏，否则脸色不会如此忌惮。

“你们到端妃娘娘殿外聚众闹事，可知这宫里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