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高……”这兵又打了个哈气，“高明啊！咱们这就去叫人！”

中午十一点，永恩当铺的掌柜正坐在门口喝茶。突然就冲进来了十几个军汉，掌柜的当时就吓得把茶全泼在下摆上了，他也顾不上疼，赶紧上去要拦住这些来意不善的军汉，可被当先一个一把拽住前襟，两拳打在脸上，他就人事不知了。

再睁眼就看见小伙计满是眼泪鼻涕的脸，当铺里头已经是一片狼藉，桌椅板凳碎了一地，柜台也给拆了。当铺里的几个打手倒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还在捂着肚子鬼嚎。

“快！快去找孙局长！”

永恩当铺这事，只是开始，季寒素的缺德法子很快在老兵油子里传递开了。到两三点钟的时候，这些当兵的甚至都不需要商量了，眼神一对，把脸一蒙，直接就朝看上眼的铺面里头冲。

直到六点多的时候，随着督战队的到来，城里的大多数士兵总算归队，这场骚乱才平息。挨打的商家不少，但是没人残废死亡的，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季寒素这时候已经缩在某个胡同里了，他身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怎么看都是个无家可归的乞丐。

昨天碰见的那帮兵油子毕竟是少数，普通的老实大头兵才是多数。昨天大搜基本上是完事了，基层的小军官得了实惠，就不在街上晃荡了，要么回家，要么抱着相好去了，散在街道上的都是没人管的兵。

往常舒阳省的兵得了休假就是这么干的，有钱的有家的找地方呆着，啥都没有的就在街上晃荡，但那时候人少啊，顶多百八十个的，朝曦城一散那就没影了。

现在就不是了，近万士兵进城，经过昨天后，除了少数精锐还在执行着搜索命令，其余人可都被放了羊了，这些人全都集中到了曦城最繁华的几条大街上。季寒素不带头，出乱子也是早晚的事情。而且被他们自然酝酿出来的，可就不是只丢财这么容易了。

他先带头，给事情定下了样子，后头人一看这个好，自己不暴露，不怕事后被追究，于是大多照做，反而减少了损失。

至于被抢的店铺……季寒素挑的永恩当铺，是莫郄的买卖。除了收典当的物品外，还做高利贷和人口买卖，那地方从上到下没人干净。曦城里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买卖，就必定与莫郄有关系，虽然也有小本经营跟着倒霉的，但季寒素真的顾及不到了。

竺昭昭略想了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作为搅动风雨的人，季寒素周围是风平浪静的，即使如今的曦城已经是天翻地覆了。

安东尼那一天，只说动了两家人——说动，只是有意，但还没下定决心。就算是洋人，但也都在曦城有家有业的，单凭安东尼的几句话就要抛弃这一切？

结果安东尼第二天突然就连夜走了……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下。

如果安东尼继续每天都去劝他们，这些人可能还没这么认真。

毕竟，你劝我们走，可你不是也留在这里吗？

动心的那两家，还有另外几家人，也都立刻开始收拾行李了。他们认为很可能安东尼是接到了确切的消息，这才什么都顾不上，匆忙逃离。

他们也是能有多快就走多快，连夜走了，有些人临走的时候自然没忘记警告关系亲近的人一声。说要打仗了，曦城是主战场，赶紧跑。

就像季寒素对安东尼暗示的，只要他带头，其他人就会跟上。毕竟这种年头，不是傻子都知道命只有一条，一件事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更多的人决定动起来，就算是假的，也先躲到乡下去的时候，全城大搜开始了。明确的说是找倭国间谍，季寒素。结果就有不少聪明人把这件事和要开战的传闻联系上了，事情就变成了“季寒素出卖了曦城的布防图，倭国人要不了几天就要兵临城下了”。

等季寒素在墙角窝过了这一夜，他想要去当黄包车夫时，就发现他可能……当不了了？全城都是包袱裹裹，拖儿带女要逃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