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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长安雪(2 / 2)

作品:《定风波

“与什么?”

杨氏摇头,“你也忘了也好,儿时的事情,谁能一直记得呢。”

“昨儿进入亲仁坊的时候儿子掀开车帘瞧见了萧宅的牌匾,我与她便是在这个坊间认识的么?”

王瑾晨的问话使扬氏的心突然咯噔一下紧张了起来。

杨氏想了一会儿后摇头道:“你们哪有什么过多的交集,不过是你父亲替萧公写过一次碑文两家认识了而已。”

王瑾晨蜷缩在被褥里,眸光渐暗,“这样吗...”

亲仁坊在东市的西南角,夜晚的东市漆黑一片,从楼阁上往下能看见各个坊间亮着彻夜不熄的火光。

——哒——棋子落盘,收手的年轻女子笑道:“你从三年前就开始说他忘了你,一直说到现在他都快成你的姊夫了,你要是真的在意何不将他抢过来?”

萧婉吟看着棋盘里的败局,“我输了,果真下棋不是我擅长之事。”而后起身走出阁楼,“她都可以忘记,那么我为什么要在意呢?”

“如若吴国公没有出事,你当真要嫁给他的儿子么,还是说你因为他与你六姊姊定了亲你才想不开的?”

萧婉吟否认,“跟她有什么关系,不过都是父母之命罢了。”

“你呀,总是口是心非,难过的不还是自己?”

萧婉吟走出楼阁,站在长廊上垂下手轻轻划着朱漆栏杆,“就算她没有忘,也不是儿时那个人了。”

“人总是会变得,七娘你不也一样么?”

转头间望去的方向,那已经暗了许多年的宅子今夜竟然亮了灯火,萧婉吟疑惑道:“是崔大娘子来了长安么?”

“年关月将至,兴许是的吧。”见萧婉吟一直盯着火光不动,“七娘该不会觉得是他到长安了吧,喂喂喂,你这是相思成疾么?他怎么可能来长安。”

“我知道不会,你用着这样激动。”萧婉吟转过头回道。

“不过是幼冲时的一句玩笑,你何必这样当真呢,就算他记得又如何,伯父伯母可会同意?你那个六姊姊的脾性,放眼整个长安有几人能够忍受。”

萧婉吟盯了一会儿后撇头,“我知道,从三年前在姑苏她看我阿姊时眼里的惊艳我就知道今生缘尽,她不记得了也好,就此划清界限吧。”

女子低头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你不随我回神都么,你那个姊姊也要来长安了。”

“我不喜欢应付那些达官贵人,也讨厌文绉绉的规矩,偏又生在规矩里,便注定要在规矩中了此残生。”

“从父、从夫、从子,妇人一生只有一个从字,能真正掌握自己的,也就只有皇太后殿下了。”年轻女子解下自己的披风走上前替她披上,“若遇到什么困难就写信与我吧,迁都之事差不多已经定下,这几年我大概是没有时间回来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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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长安初雪,屋顶和缓的举折两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未来得及清扫的街道中央交错着数十条车轮印子。

太阳初时玄都观传来钟鼓齐鸣的报时声,王瑾晨抱着一只紫铜南瓜手炉从马车内躬身走出,官造的道观因斗拱硕大使得出檐极深,远远望去如宫殿般气势宏伟。

婢子将王瑾晨扶下车,“郎君,小奴打听到了,现在有一个坏消息与一个好消息,郎君想听哪个?”

“我都不想听。”王瑾晨下车站定,瞧了一眼婢女圆圆的脸上铺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额间还贴着红梅花钿,“你今日的妆倒是挺应这雪景的。”

小环抬起肉嘟嘟的手托着下巴,“郎君觉得好看吗,小奴也觉得。”

“好了,有事就说事吧,挑重点。”

“郎君不是说不想听么?”

王瑾晨顿住步子扭头,小环便将手放下扭捏道:“好消息是这段时间许多权贵都搬离长安去了神都,萧安介与其子也去了神都,不过他家的七姑娘还留在长安而且和咱们同住在亲仁坊。”

“萧安介与权贵们都去了洛阳任职,怕是离正式迁都不远了,这算好消息么?”

小坏瞪着圆润的眸子,“七姑娘没去可不是好消息么?”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您的未婚妻,萧家六姑娘也来长安了。”

王瑾晨将悬在手炉上方的手缩回,“她来长安做什么?”

“小奴不知,许是听说郎君您到长安便跟过来了吧,还有...”

“还有什么?”

“小奴说了郎君被别气,七姑娘萧婉吟与御史中丞李昭德之子李元符...定亲了。”

王瑾晨突然顿步,道观内种满了的桃树,如今冬日只剩被积雪与结冰压弯的枝干。

咣铛一声,小火炉从王瑾晨手中脱落,雕花镂空的盖子滚到了雪地里,炉内的炭火与草木灰也随之洒了一地。

吓得小环连忙走近,“郎君这是怎么了?”

耳边频频传来孩童的笑声,王瑾晨抱着似要炸裂的脑袋,“我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小环见少主子这般痛苦,连忙扶着人进入大殿,“娘子不是说了么,郎君七岁的时候大病了一场,即便是未曾丢失记忆的寻常人家怕也不见得能记住孩提时的所有事情吧。”

“不是不记得,而是脑中就好像突然空缺了一段,我不知道为何...”王瑾晨按着脑袋抬头时,看到三清殿中跪着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大殿很是宽敞,因此跪拜的女子没有发现刚跨入殿的主仆二人。

三清神像下,女冠站在法案旁见礼拜的女子一直皱着眉头心事重重,便开口询问道:“施主每年冬日都会到观中来,是在等什么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