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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洛州司马(2 / 2)

作品:《定风波

“若直言劝谏便视为不忠,那这天下的言路岂不皆断送于佞人之手,”见势微,一同拜相的地官尚书格辅元亦起身帮衬道,“酷吏执法,临时专决,不复闻奏,下有冤滥,上何由可知,老子曰:故赏善罚暴者,正令也;其所以能行者,精诚也。”

“臣请奏,拷问诬陷控告傅少卿之人,以正令法,还其清白。”

“诸位相公如此为罪人说话,莫不是同党?”一直跪坐着沉默不语的武承嗣突然开口道,“且不论傅氏是否畏罪,但两位相公借傅氏一案暗喻陛下用人与执法不公,不顾天颜,人臣之礼尽失,又当如何罚之呢?”

明堂外看守的内臣交叉着双手躬身小步入内,“启禀陛下,洛州司马狄仁杰到。”

一句通报,使得气氛僵凝的朝堂变得哄闹,文武百官纷纷回首,“狄公回京了?”

武承嗣身侧的心腹便有些不淡定了,侧身小声道:“陛下此时召归狄仁杰,是何用意?”

武承嗣柔搓着捏笏板的双手,侧头回看御座上正襟危坐的皇帝,“本王也想知道,君心何为。”

红袍神态自若的跨进大殿,持笏跪拜道:“洛州司马狄仁杰归京面圣,陛下万福,大周万年。”

“狄卿请起。”

“谢陛下。”狄仁杰遂起身,“臣闻太常寺少卿傅游艺一事,遂匆匆归京,奈何至神都宫门已闭,未至朝官之列而擅闯明堂,请陛下降罪。”

“卿入朝,必是有要事要奏,既有言,便道来吧,方才的争论,朕也听乏了。”

狄仁杰躬身,从拿笏板的袖子内抽出一张卷起的宣纸,“陛下,这是太常寺少卿原配妻子拓王氏的陈书,上面有半月来少卿的全部起居,”随后又从怀中拿出几分折叠齐整的纸张,“臣于昨日黄昏归京,赶在日出之前,以洛州司马之职执行公务为由于神都调查了一番,发现控告的亲从于案发那几日未曾与太常寺少卿单独会面过,时至秋日,太常寺公务繁忙,少卿常宿于官邸而未曾归家,这几份则是臣着人所调查的亲从行踪。”

狄仁杰呈上字迹齐整、条理清晰的起居记载,望着哑口无言的朱紫官员,底气十足道:“想必这件事,诸位相公都未曾想到吧?”

“以言语相告,本就没有物证,人心可畏,父子尚且相残,何况毫无血亲之人呢,因仇记恨也未可知,仅凭一人之言,而定在朝数十载功臣之过,岂不荒唐?”狄仁杰再次躬身,“臣将此证示于亲从眼前,使之畏惧而招供,”狄仁杰侧头撇了一眼脸色逐渐失常的武承嗣,“乃因私仇细微之事动了歪念从而诬陷,恳请陛下传召,亲鞫此案。”

女皇看了一眼内臣转呈上来的起居记录,挥手道:“不必了,朕相信狄卿的办案能力,事情既清,又何必传小人入堂,脏了诸臣的眼,传旨,太常寺少卿傅游艺以五品礼葬之,抚恤其家,其余入狱者无罪释放。”

至于乐思晦所提奏议重新启用徐宏敏,召归李嗣真以及对于新任御史中丞诬陷朝官之事便就此揭过,女皇似乎无意惩治,朝官们便也不敢重提,“陛下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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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噜咕噜——缓缓转动的车轮碾压着洛阳城街道上铺满的细沙,车厢内频频传来女子纤柔的咳嗽声。

哒,哒,哒,六合靴踩在湿漉的青石地板上,绯色公服上系着金带,腰后悬着的银鱼随着步伐左右晃动,沾水的脚印至一处牢门前便就此止住。

隔着厚实的木柱,里面关着一个同样服色的犯人,只是头发只用了一根木簪挽着而显得有些凌乱,衣着也没有那么齐整,因为双手被木枷所缚,使她无法整理衣冠,听到皮靴踏响地面的声音,犯人背靠着木柱坐在地上,开口道:“傅氏之死朝廷应该掀起了争论吧,是死忠还是畏罪,我猜那些耿直的大臣不会明面帮曾为恶人之一的傅元综说话,他们意在春宫,所以此斗,必败,他们越是帮衬李氏旧皇族,便会让君王越猜忌,因为现在圣人最害怕的便是李氏独大,再覆周矣。”

——啪啪啪!——身后响起缓慢但有秩序的掌声,来俊臣笑眯着一张脸,“王舍人的聪慧,何止是公辅之才,只不过可惜的是…”来俊臣故意顿住。

王瑾晨扭过头抬眼望着身后站定之人,“行刑之日将近吗?再也无法拜相。”

来俊臣为之一笑,“舍人算漏了一点。”

“你仍旧唤我舍人,可是事有转机?”

王瑾晨话闭,来俊臣便从抱合的袖子里拿出钥匙,“洛州司马狄仁杰被圣人召归京城了,且当廷破案,还了傅氏清誉,所以这次的武李之争,谁都没有胜,倒是狄仁杰因破案有功而升任地官侍郎代理尚书事务,且加授同凤阁鸾台平章事拜相。”说罢来俊臣便将牢门打开,走到王瑾晨跟前蹲下顺便将木枷也解了,“令正还在肃正台门口等候,王舍人,请吧。”

王瑾晨睁着不敢确信的眼神,旋即从地上爬起随来俊臣走出刑狱,至门口来俊臣不再迈步,向往常一样习惯性的将双手揣入袖子中,眯眼笑道:“进来这刑狱还能活着出去的,王舍人可是朝官中的第一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洛州就是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