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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甜于心头(1 / 2)

作品:《定风波

延载元年,内史李昭德独揽朝政,恃宠专权,群臣皆惧,引皇帝憎恶,坐罪贬为南宾县尉。

——景行坊——

萧婉吟归家之后,外面大肆议论皇帝赐婚秋官侍郎一事,萧至崇作为兄长并没有追问妹妹缘由,而是欣喜的与即将结为亲家的王氏提着贺礼节日往来。

不久后秋官侍郎王瑾晨升迁将作监,按制,三品官员门前可立门戟十二,萧家还特意备了厚礼由主君萧至崇亲自登门恭贺,短短数日之间便全然忘了从前的刁难。

婢女端来一盘玉露团,将其放置在几案上,“姑娘归家后已有好几月不曾出门了。”婢女望着正在摘抄经文的女子,“今儿家主又去了将作监的府上,如今婚事就只差了请期与亲迎,圣人的赐婚,王作监好像并不着急,这纳征都已过去了近一月。”

“姑娘,外面风声极大,茶肆里的议论…”婢女语塞,因为萧婉吟才新婚丧夫,如今二婚再嫁高官,且是皇帝赐婚,虽为继室,可也难免落人口舌,外面多是议论克夫,替大周的御前红人所担忧前程以及运势。

萧婉吟并没有将婢子的话放在心上,纸张写满后遂将笔搁下望窗外瞧了一眼,正直隆冬,院中百花凋谢,只剩一株腊梅独自绽放成为窗外的一道孤景。

“院里的腊梅开了,去拿把剪刀来吧。”萧婉吟吩咐道。

顺着女子的视线一同望去,婢女瞧着那颗初开的腊梅,福身道:“喏。”

萧婉吟起身来到院中,从婢女手中接过剪刀,踮起脚尖将枝干上带有花苞的几个株黄色梅花剪下,“先前插花的胆瓶还在吗?”

“姑娘走后府中就没人插花了,奴将它们收在了库房的柜子里,姑娘是要插花吗?”婢女福身回道,“奴这就去取来。”

婢女将花篮放下,转身便出了院子,没过多久,院中再次响起脚步声,区别于女子的绣花鞋,那是穿官服所配的六合靴踏上石板的声音。

“院中何时栽了一颗腊梅了?”再次登门,来人若自己家中一般,眼里印着腊梅的黄色以及女子身上浅红色的衣裳。

萧婉吟依旧剪着手里的腊梅,“这座院里一直有颗腊梅,是王作监自己忘了。”

“明明是我不曾见它开的如此美好,”王瑾晨走下石阶,“就如你一样,冬日绝景。”

修剪枝干的手忽然止住,萧婉吟转身看向身后之人,由青及绯再由如今的紫色,她只用了四年时间,短短四年便位列卿相,紫色圆领公服,腰间束着金玉带,玉带上装饰着用于悬挂蹀躞带的十三銙,这让萧婉吟忽然想到,“道长说红色有血光之灾,那么你由红及紫,是否就能破了这灾?又或者是…”红色为血色,而紫色,则为凝固后,想到此,萧婉吟不仅又后怕了起来。

“圣人让我先建天枢再行昏礼迎你过门,我不知道圣人的用意,但是那日朝见圣人与我说她知道我心中所求,她看见了我的忠心,说会给我比我所求的更多。”王瑾晨道,“我的确不是忠于哪一朝哪一代,如圣人所言,我不是屈服权力,而是以女子之身敬佩同为女子的她。”

“她以你忠心,给你权力,给你荣耀,可是这些都伴随着风险,对君王而言,无论是忠臣还是奸佞,都是可以舍弃的棋子。”萧婉吟走到石桌前坐下,拾起篮子里的腊梅开始修剪,“她能给你这么多旁人无法企及的东西,可唯独自由,她不敢给。”

“七娘怎么知道?”王瑾晨疑道。

“你是她的臣,你替她做了那么多事,知道了朝廷这么多秘密,她如何能放你去远离她视线之外的地方。”萧婉吟回道。

“上官氏应与七娘说过,”王瑾晨开口,“圣人所思,远超常人,所虑更异于常人。”

“姑娘,胆瓶拿来了,”婢女抱着一只胆瓶返回院中,“奴特意洗了一遍。”却撞见了正在谈话的二人。

紫袍玉带的高官面容清秀,负手站立低头柔情的望着腊梅树下坐着的女子。

女子背对着她,并没有热情相待,婢女见之便小心翼翼的走上前朝紫袍福身,“奴见过王作监。”

王瑾晨回身轻轻点头,婢女便上前将胆瓶放置石桌上,“奴先告退。”

婢女的入内打断了二人的对话,也恰好萧婉吟不想再去提这些烦心事,遂开口将人喊住道:“你去盛些水来,我记得后院有南天竹,你去剪些来。”

“姑娘是要将南天竹与腊梅一起吗?”婢女问道。

萧婉吟点头,“缃色配赤,想来会别有风味。”

“奴这就去摘些来。”说罢,婢女便拿上剪刀转身出了院。

待婢女走后二人也不想继续先前的烦心话题,王瑾晨便从袖子中抽出一只精致的抽屉式小木盒,走到萧婉吟坐前弯腰打开道:“我路过南市,见张记铺子里围着甚多孩童,遂下车买了一盒饼馁,里面夹有牛乳。”

萧婉吟低头瞧了木盒一眼,六个花边饼馁齐整的摆了两排,上面还雕刻着精致的花纹,“多大的人了,竟与小孩子争食?”

“民以食为天,这糕点又不是孩子的专属之物。”王瑾晨当即回道,“这饼里有带牛乳的馅,我便想你一定爱吃。”

见弯腰的人笑盈盈的望着自己,萧婉吟遂在清水中洗净了手轻轻拿起一个用袖子遮掩送往嘴中小小的咬了一口,面皮软糯,再配上粘稠的牛乳,甜而不腻,很快便将整块饼吃进了肚子里。

萧婉吟抬头欲说什么,王瑾晨便抢先道:“神都这家铺子里的糕点不如长安万年县七娘常去的那家好吃。”

“已过去多少年了,你是想起来了,还是记得?”萧婉吟诧异道。

“我是遇到那个糕点铺子想起来的。”王瑾晨将木盒轻轻放于桌上,“七娘极爱吃甜食,可也是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