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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新生(1 / 3)

作品:《定风波

神都的夜晚,上空乌云密布,藏在云端的雨水像要随时倾泻一样,山的另外一头时而传来电闪的光亮,坊与坊之间的过道以及街道有几队金吾卫正在巡逻,平日里最为嘈杂的集市至夜后变得无声无息,而坊间却歌舞升平格外喧嚣。

城南修文坊的临坊尚善坊内有几座亲王府与公主府,高耸的楼阁上站着主仆二人。

主人负手而立,一袭红袍,俯视着正南方的修文坊,坊内有座雍王府乃是坊间最大的府邸,然却死气沉沉,旁侧有处小上许多的私宅,宅内灯火通明。

随着起舞的寒风吹动悬于梁下的灯笼,红袍的目光闪烁,“先太子贤,圣人嫡次子,容貌俊秀,继兄太子位,后因罪被废,流巴州,不到一载为丘神绩所逼,自尽巴州,圣人复追其雍王,有妃房氏,生长子李光顺,良娣张氏生次子李守礼,这是国朝史书中有载之事与人,然雍王还有两位孺人以及一位王姓的媵,其中王氏不为人知。”

红袍洞若观火,盯着私宅一动不动,“先孝敬皇帝弘,圣人嫡长子,猝于上元二年,年仅二十三岁,先皇后裴氏因悲伤过度,于次年崩,并未留下子嗣,孝敬皇帝乃高宗与圣人之爱子,年少聪慧,仁爱孝顺,圣人爱之甚笃,诸子所不能及也,弘太子猝后,二圣不胜悲痛,遂改旧例追为孝敬皇帝,东宫轶事,孝敬皇帝未曾纳妾,却有得其恩宠的左右内人,孝敬皇帝故去后,内人不知所踪。”

“既为轶事,主人又是如何知道的?”穿着朴素的仆人问道。

红袍眯起双眼,“行走御前,哪能一无所知呢。”

“主人为何要在今夜提起两位先太子之事?”仆人不解道。

来俊臣盯着正前方,“没什么,只是我的推测离不开这些枯骨。”

仆从听不懂他的话,却也不敢再多问,来俊臣走到栏轩一角,喃喃自语道:“先孝敬皇帝故去多年,又有谁记得他的容貌曾冠绝长安呢,恐怕只有最疼惜他的双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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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散发着香气的酒才刚下肚,空杯旋即落地,酒中药效便开始发作于全身。

杯子并未摔碎,只是滚落到了牢房外,王瑾晨卷缩在地,面露狰狞,全身颤抖。

渐渐的四肢越发没有力气,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连呼吸都感到极为困难,痛苦卷缩了一会儿后便没了任何动静。

内臣见状命随从叫来狱吏,适才进入牢房,随从端着酒在众多狱卒间穿过,狱吏走入时被眼前的场景惊吓了一番,“台监,这…”

“这是圣意。”内臣道。

狱吏这才将牢房们打开,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内臣走到王瑾晨身侧蹲下,用手探了探鼻息后轻叹了一口气,“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台监,他?”狱吏害怕道。

“不要动他,圣人有旨,子时会有人过来收尸,在此之前,尔等定要看护好尸身。”内臣吩咐道。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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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文坊——

主母处理着王宅的后事,此宅乃皇帝所赐,虽未下旨收回,但萧婉吟知道日后再也不能居住于此。

自高延福来后,府中便时有哭声传出,萧婉吟安抚着小环,询问道:“你可知她将你的身契放在何处,若在祖宅,你可返回越州,她的后事我会料理。”

这下,小环的哭声越发大了,哽咽着回道:“小奴的身契郎君早已给了小奴,还请了官府作证。”

“如此说来,你便是自由之身。”萧婉吟了解道,于是从旁边的桌案上推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有二千贯铜钱,虽不能在神都与长安买宅子,却也够其他州府的宅地了,这些年就当是谢你辛苦照看她。”

“郎君他,真的回不来了吗?”小环有些不相信,“不过半月功夫,圣人从前…”

“那是从前。”萧婉吟打断道,旋即长叹了一口气,眼里流露着无限悲伤,“皇权之下,人如蝼蚁,连赐死都要感恩戴德。”

——咚咚!——房门外响起敲门声。

“何人?”

“主母,小人长安。”门外的人回道。

“进来吧。”

长安轻轻推开门迈入房中,叉手道:“大娘子。”

“子时将至了。”萧婉吟道。

长安直起腰身,眼里透露着困惑,“小人还是不信,圣人为何要赐死主人。”

“主人是于国有功之臣,对圣人的忠心圣人不会不知,小人想不通有何理由,会让圣人起杀心。”长安低着头,“小人虽不如高延福那般了解圣人,却也曾侍奉了几载,连来俊臣那样有野心的人,圣人都可以容忍他数十载,更何况主人对圣人一片赤忱。”

萧婉吟对于长安的说辞感到无力,“她是皇帝,她想要谁死,不需要有任何理由。”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萧婉吟打断道,眼里透露着坚韧,“高延福走后朝廷送来了一口棺材,你去收拾一下出门去秋官大牢。”

长安听后为之一震,“棺材?”长安瞪大眼睛,“主母是说主人他?”

萧婉吟强忍着泪水起身,“生死有命。”

半个时辰后

哐!——

夜半子时的钟鼓声从太初宫内响起,半个时辰前,修文坊王宅的大门被人打开,踏出门的是已经幽禁了半月之久的主母,身后跟随了一众奴仆,几个壮丁肩上还抬着一口简陋的棺材,女子的哭腔声也随之而来,许是看见了那口素棺材,才将胖乎乎的脸哭红,连双眼都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