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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山君噬山君,刀章挡刀张(1 / 2)

作品:《集命录

底下的人全都噤若寒蝉一般,没有一个人敢出声说话。钱山君每隔一阵子都要斗虎一次,将他们这些有钱有势的记名弟子唤来,美其名曰师徒同乐,但实际上就是变着法子恫吓一番,好从他们手里掏出钱来,折换了玉币好孝敬上宗。

寻常的斗虎,都是钱山君抓的那些误入他山门的猎户樵夫,要么就是在山下抓的倒霉过路之人,但是今天不知道怎得就将一个记名弟子给扔了下去。虽然也是他故作惊人之言,算是自己找死,但是众人依然皆尽沉默,无非是在担心出声的就是下一个罢了。

钱山君见这些人都不说话,冷哼一声道:“怎得,对我今日的斗虎不甚满意?”

台下众人赶紧回话恭维,都说是自己见识浅薄,不敢胡乱妄言多少人才能斗杀这只老虎,还请钱山君做主明示。

钱山君笑了笑,正准备说话的时候,向众人表明自己境界提升,而且即将百岁寿辰这双喜临门的事情,借此再收一笔供奉的时候,就看见面前黑影一闪,又是一个人被投入到了虎坑之中。他眉头一皱,就要开口询问怎么回事,却听见坑里面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喊叫声。

钱公子带着几人一路来到后山,从一处山间隘口走了出来,就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平台,周围还围着不少的人,地面上是一个大坑,里面正传来老虎的咆哮声和人的哭喊哀求声。

只是还不等几人看清是什么情况,坑底人的惨叫声就戛然而止,然后就是钱山君威压众人的场景。程庚壬眼见如此,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抬手将钱公子扔进了虎坑之内,重重的砸在了还在吃人的老虎背上。

钱公子一阵腾云驾雾,只感觉自己往前飞了一段距离之后落在了地上,但是身上却一点也不疼,落地的地方软绵绵的将他托住,然后顺势将他一掀,就轻轻的滚落到了旁边,安安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钱公子刚刚松了一口气,但是等他回过神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时候,立刻就吓的面无血色,嘴唇不断颤动,但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正在自己旁边怒视着自己,脚下踩着一具残破的尸体,嘴角还有点点血迹,看来自己刚才是砸在了这老虎的背上,才能安稳落地的,但是却打扰到了它老人家的用餐雅兴了。

现在老虎自然不干了,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血,放下身下残破的尸首,转身就向着钱公子走了过来。钱公子一见如此,吓的屎尿齐出,挣扎着往后不断倒爬,嘴里大声的喊道:“爹啊,救命啊!”

钱山君抬头看见了几个陌生人,正准备质问他们,然后却先听见虎坑里自己儿子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低头一看,老虎已经在向他步步靠近,危在旦夕了。

由不得他多想,赶紧纵身一跃跳进了虎坑里面,一脚踹在了老虎的侧脸上,将老虎踹的踉跄几步,然后转身一把抓住自己儿子,脚下生风带着儿子跳了出来。

钱公子惊魂未定的跌坐在地上,拍了拍心口,正在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然后就感觉到自己屁股底下湿湿黏黏温温的,一股恶臭也慢慢的飘散了出来,裤脚之间还有丝丝凉意,这才发现自己丢了天大的人。

钱山君也闻到了味道,微微有些皱眉,钱公子赶紧起身后退几步,离自己父亲远一点之后才喊道:“爹,这几个人是来砸场子的,已经在山前将几位师兄和从人全都打倒了。那个汉子怀里抱的刀,就是孩儿给爹您准备的贺寿之礼。”

钱山君微微皱眉看着眼前的几人,每一个人的气息都极其匀称,不似凡人,尤其是头戴斗笠怀中抱刀的那一位,虽然半闭着眼睛极其慵懒,但是光是从下眼睑中看自己的那一点神光,就让他有些后背发凉,毛发耸然。

等他再看到站在后面那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赶忙堆起笑脸,冲着几人施礼道:“几位可是仙宗之中出来催收的大人们?弟子不知使者到来,有失远迎,还请几位使者恕罪。”

然后他顿了顿,微微侧身示意钱公子道:“这位是我的犬子,看来是和诸位大人们产生了什么误会,还请诸位见谅。今年的份额我已经准备好了,为了向诸位赔罪,我愿意多加两成,还请诸位不要计较小儿的言语过失。”

众人微微一楞,但是马上就回过味来了,看来这钱山君恐怕是把他们,或是其中的某一位认作成了其他人。催收使者?看来是杻阳仙宗的人每年按时来收取供奉,最近有恰逢其时,才让钱山君误以为他们是上宗的使者了。

几个人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有带刀汉子将怀中长刀往前一递,冷冷的开口说道:“你儿子说很喜欢我的这把刀,让我将刀带上来献给你。”

“误会!”几个人不置可否的倨傲态度,反而让钱山君更加坐实了心中的想法,赶紧先矢口否认,然后才转着眼珠子思忖应对之词,“犬子说的是,很欣赏您的刀,知道我也是爱刀之人,想请您来借刀让我瞻仰瞻仰。”

钱山君说完这话,回头瞪着儿子问道:“你是这个意思吧?”

钱公子就算再是蠢人,也该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赶紧拱手低头哈腰的说道:“是是是,就是我爹的这个意思,都怪我嘴笨,一时没有说清楚,这才害的几位大人误会了。误会了。”

钱公子一边说着,一边抬手轻轻地扇了自己几下,钱山君这才转过面来,赔笑着说道:“几位大人,真的是误会。几位大人既然已经来了,就请移步前山奉茶,我这就去将今年的供奉呈给几位大人。”

汉子见他将话硬掰了过去,也没有再接这一茬,只是顺手将刀插在了自己的腰带上,开口说道:“先不急。我们听闻钱山君你平日里喜欢斗虎,适逢我们今天赶上了,也想看一看这老虎是怎么个斗法,一起乐呵乐呵。”

其实来的路上,钱公子已经将斗虎的方法都说过了,其实就是几个人分别押注,看需要几个人才能够将一只猛虎斗杀,猜中数目的那个人此次可以抽身其外,其余的几个人,就必须每人上缴一份斗虎失败的赌金上来。

说白了就是钱山君坐庄,开了一份稳赚不赔的庄口,每次都能有大笔的金银进账,他再拿去折换成山上用的玉币。这几个押注的人还不能压的一样,要是输了拿不出来钱来,下一次的斗虎,他就是坑底的一员。

而且他从来只让先猜人头,之后才将斗虎之人投进坑里。但是放进虎坑里面的,则不尽是精壮汉子,而是老弱妇孺都有,而且给不给兵器还全凭他当时的心情。而他当时的心情,就完全是看盘口上押注的情况而定了。

所以这斗虎一事,从来就没有人能够猜得对,每一次只要被请上山来,都必须要掏一大笔金银出来,这些所谓的记名弟子,也不过就是钱山君任意拿捏的钱袋子而已。

这种血腥暴力惨无人道的敛财手法,顿时就激起了几个人的不满,程庚壬手上的力道马上就重了一丝,将钱公子脑袋上捏出了重重的五个手指印,现在一个个都红肿胀大,薄而透明,好似几条肥大的蚂蟥趴在他脸上,吸饱了鲜血一样。

钱山君一听几位大人有这个心思,立刻就点头应承道:“好好好,几位大人想是新到上宗的,尚未见过这斗虎,既然有此雅致,我这就安排。不知几位大人想看如何斗虎,是三五人,还是八九人,给不给他们兵器?”

汉子摇头道:“那有什么好看的,我就想看一人徒手搏虎,那样才够有意思。”

钱山君面色顿了一下,心想这位大人好生残忍,这不就是想看老虎吃人吗?但是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能说,只是赔着笑说道:“这位大人,一人斗虎没什么看头的,普通人一下去,基本都是给老虎吓破了胆,老虎三两口就没气儿了。”

汉子抬手抓着自己的下巴,指甲和胡子茬摩擦出一阵阵细碎干脆的声音,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是啊,普通人斗虎是没什么好看的,得你下去才有稍微点意思。”

钱山君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住了,他自然是不怕这只老虎的,但是就这样徒手搏虎被人逗笑取乐,他却心中有一丝不悦。

自己虽然只是一个下宗,但是好歹每年上宗定下的供奉份额可从来不少,一直都按时递缴,就这么戏耍自己,这上宗的人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他皱了皱眉头,深吸一口气开口说道:“大人,我毕竟是下宗弟子,下场搏虎厮杀,这样是不是有些不够体面,失了咱们杻阳仙宗的威仪了。”

他把“咱们”两个字咬的格外重,为的就是告诉对面这几个人,自己虽然不够你们亲近宗门,但好歹也是自己人,做事不要太过分了。

汉子懒懒的打了个呵欠,漫不经心的说道:“咋的?不乐意啊?你不下去也行,那就让你儿子下去,反正今天这场单人斗虎的戏码,我是看定了。”

钱山君牙关紧咬,眸中怒火中烧,但是却不敢发作,只能在心中暗暗发狠,这些上宗的人横行霸道惯了,竟敢如此轻薄于我,等到他日我进了金丹境界,一定要好好找回这个场子,与你们分说分说。

钱山君铁青着脸色抱拳应承,纵身跳入了虎坑中,伸手一招,尸首边上把柄匕首就飞到了他手里,被他反手握住。

他冷冷的看着眼前的猛虎,越看越觉得这畜生和那抱刀汉子有几分相像,尤其是那一对压低了看人的慵懒眼珠子,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待会一定要将这畜生扒皮抽骨,上架烤了来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