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2)

作品:《被全世界最好看的你求婚[综]

在一片压抑的死寂里,他并没有前进几步,就停下了。

虽然,这个地方平日里也相当安静,除了偶尔会响起的风摩擦尖锐物体表面的窸窣声,一日之中几乎所有时间,都只有沉寂。

停止不前的鞋尖之下,是悬空着的。

小块失去依托的看不出原样的碎物悄然崩裂,自被脚步覆盖的地面的边缘塌陷,坠入一眼望不见底部的黑洞,宛如能将所有鲜活生命吞噬的深渊。

那些碎物即使在许久后撞击到了黝深之下的地面,也没有任何响动能够传到地表。

大概,连声音的“生命”也被黑暗吞掉、消融了。

白发的英灵站在这里,停留了颇长的一段时间。

若是有旁人在此时此刻此地,看到了这个垂眸静立的俊雅少年,定然会控制不住惊讶。

——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露出如此悲伤,如此怜悯,又如此厌恶的表情?

——他在为谁悲伤,又在怜悯谁,厌恶谁?

从动作、神态,以及沉静面容所表露出的情感都能看出,他在祈祷。

轻握住悬挂在胸前的银色十字架,眼睑低垂,以此遮掩住眸中黯淡的神采。怜悯发自内心,也是真正地为这少年的身周蒙上足以让任何人同受感染的哀恸。毫无疑问,他便是此等心怀大爱的圣人。

既然如此,“祈祷”的对象也就明确了。

为这些死去的人们。

为这些算不得无辜,只因自己的恶念与贪婪而死的,人·类。

“真是惊人的一枪啊,Berserker。”

悲悯的少年也在哀叹着:“即使事先就对真实的你是个无比恐怖的男人这一点有所认知……但在亲眼见证这终于显露出来的爪牙时,还是不免被震撼到了。”

位于他身前、他脚下的这个偌大的深洞,在十分钟前还不复存在。

这个地方原本是浩瀚无边的垃圾海的其中一个角落,并不显得有多么起眼。只因为自某一个中心肆无忌惮向四周蔓延开来的花海的逼近,挡在前面的垃圾山尽数被吞噬,这里也就成为与金黄花海接壤的边境。

然而,这也是“之前”的状况。

就如今而言,原来的“边境”已不复存在,他的视线所投落的这个黑洞,将其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与证明全都覆灭。

“——我无法阻止。”

因魔力充裕而恢复了原貌的狂化英灵被猩红与浑浊之黑雾包裹住庞大的身躯,除了那两句只有杀气蕴含的宣告外,没有多说任何言语。

他就是残忍与狂暴的化身,将所有阻挡前路的魔花的藤蔓劈断,仿佛带有浓稠血腥气息的魔力在那一刻聚集。

灌注这宛若无尽阴影的魔枪投掷而出,枪刃最终直坠之处,无人、无物能够留存。

从他们被定义为“敌人”的那一刻起,毁灭的结局便已奠定。如果身为同伴的少年在那时阻止,毫无疑问,那柄魔枪也会没有丝毫犹豫地指向他。

“——我无法救赎。”

无法救赎,这些为实现私欲而聚集于此的可悲的人类。就连最初之时就已察觉到的,深藏在Berserker这具累赘身躯之中的可悲,能够感知,却仍旧无法救赎。

他由衷地感到悲哀。

“无论什么时代,什么背景,亦或是换一个世界,人类这等特殊而又普通的存在,本质都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发生在这里的事情,master并不知晓,知情的就只有他,和拾回魔枪后便径直离去的Berserker。

已经看出来了,Berserker不会在意除打倒敌人之外的其他任何琐事,所以,最终知晓一切的只有他。

最终在黑洞旁停驻的只有他。

“流星街中出现了一片奇异的花海”这个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

虽然目前传播范围还不广,但时刻探寻着“爱丽舍”所在的那个群体,显然得到了消息。

今天簇拥在这里的只有这个数量。

“明天,后天,再之后……还会有多少人?”

难·以·估·量。

甚至,让他感到悲痛的,还有一个存在。

——那就是他自己。

神色肃穆的少年垂眸不语,面容依旧悲戚。

谁能想象,在魔枪投掷出去的那一刻,他不禁收缩的瞳孔里竟然闪过了无比晦涩的颜色,仿若明悟,失去的记忆回来了,内心深处因此进行着复杂情绪的纠葛。

“为什么会感到喜悦呢?明明生命就在眼前逝去。不是因为目睹到了死亡,肯定不是,那么,我其实……”

原来如此,在记忆恢复的那一瞬间,之前让他感到困惑、又让他产生梦魔的那个“疑问”,就彻底得到了解答。

所有的人类,都值得他的救赎吗?便例如,消逝在眼前的为私欲所驱使的贪婪者,他们试图将污浊的脚步踏入隔绝人世的伊甸园——

在那一刻,他聆听到了神的回复。

“啊,又在欣慰。”

许久之后,结束了这番虔诚祷告的少年如常抬首,恢复了平静而安然的神色。

在离去之前,他为死者献上自己带来的送别之花。

被狂兽斩断后瞬间失色的花茎变成了彻底无光的黑色,花瓣也紧随着枯萎,攥在手心里的便是这束枯萎的死亡之花。

在深渊的边缘,白发的少年扬手,乌黑的花茎在坠落黑洞深处的途中,便仿若重生般再度绽放——破碎,分散成肉眼不可见的灰烬,随空气一同沉淀。

“好啦,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的了。”

完成最后一个事项,只有“圣人”才能担当的裁决者唇边再度勾起了温柔而包容的微笑。

“我要赶紧回到master身边去。”他释然地转身,面向只留下遍地黑灰的荒芜深处。

“那么,再见。”

方才,他的背后。

如今,他的前方。

那里,才是他一直相信的,人类拥有的那点微薄的善意尚存之处。

*****

天草直到夜间才回到木屋,着实是太晚了点。

可是,推开门后,面对的不是master的质问——当然,艾尔利也不会态度那般生硬地质问他——也不是任何形式的关于他去处的探究。

似乎什么时候都很从容的他在一眼望见室内情景时,竟也愣了一下,稍稍显露出了些许属于“少年”这个年龄范畴应有的鲜活神色。

“那个,master,请问……我不在的这一期间,家里难道发生了什么异样情况吗?”

其实这句话完全不需要问的。

因为,凭借他的智慧,再加上对现存还未清理完毕的遗迹的观察分析,足以将不久之前的意外事件在脑中完整地重演一遍。

“遗迹”一共分布在几个地点。

首先,摇摇欲坠顶部还缺了一个口的门框。

其次,破开惊人大洞的天花板。

最后,恰好是天花板显露出的那个大洞的正下方,客厅之内,一片狼藉。

除此之外,地板上还多出了许多深且长的划痕,就像是某个带刺的大块头直挺挺地撞门而入,把门框撞出了一个缺口。

然后他迈着沉重的脚步上楼,划破了楼梯,在进入卧室之时,用力过重一脚踩破了脆弱的木制天花板。自上方坠落之时,准而又准地砸穿了地板——连带原本好端端放置在那儿的一张无辜的沙发。

“对不起,Ruler,你平时睡觉的……”

没错,被毁掉的正是天草夜间休息用的那张沙发。

“master不用跟我道歉,看到这一幕,其实我已经大致有所猜测了。”天草自然不会介意,但是,他的视线还是没有收回。

注视着屹立在由沙发与木板的混合残骸中的那两个英灵,他顿了顿,慢慢地说出了接下来的疑问:

“只不过——”

“master,你和Berserker,现在是在做什么呢?”

艾尔利:“啊,我在想办法把天花板修好。”

回答得这么轻描淡写,实际上的情景却颇有几分惊悚的既视感。

蓝发的英灵一脸严肃,目光也是极为专注,全身上下都书写着“全神贯注”四字。

他努力伸长胳膊,想要够到头顶上那偌大的窟窿,可是,不管再怎么向上伸,略微颤动的指尖都够不着窟窿的边缘——

胳膊太短了?

不,如果这么说了艾尔利一定会立即反驳。他虽然不算高,但身体的比例绝对是最完美的。

那……底下充作支撑平台的这个男人,太矮了?

这就更不可能了。

艾尔利正是被一个格外高大的男人放在了右侧的肩头。

一米七左右的英灵在男人的面前,硬是被衬托得瘦弱娇小了起来。往肩上一放,即使不用手托住,也完全不会滑下来。

可还是有一只带着狭长尖刺的宽大的手掌稍稍抬起,按在了他的腰后。

在显得纤细的英灵抬高双臂的同时,没有束缚的蓝色长发便自然而然也随着身体的晃动摇晃起来,不停地,急促地,在深黑色的利爪上摩擦。

从始至终,即使那烦人的发尖儿不停地挠着他的手,还有摇晃着再去骚扰耳朵的趋势,男人一直面无表情。

顶多在摇摇晃晃的英灵差点被自己摇下来的时候,极为不明显地咧了一下尖利的犬牙,神色阴冷地再托他一下。

那么,造成指尖触碰不到天花板的原因,就只有……

天草:“……”

“对不起。”原来该道歉的人应该是他,天草如此想,“建造这栋屋子的时候没能考虑周全,天花板的高度……呃,应当再设计得合理一些。”

艾尔利还是没能碰到天花板的手指微僵,半晌后,默默地把手收了回来:“Ruler的设计已经很好了,果然还是我……”

眼看着这两个人又要开始礼节性客套和互相包揽责任的日常了,沉默不语宛如一尊冰冷雕像的那个男人,本来就快到临界点的不耐烦彻底地出了界。

他和以身体缩小的那个自己就像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极端,区别不只在于身形。

“不要得寸进尺了,给我下去。”

男人的肤色应当是因为受到了被魔力扭曲的影响而变身,眼下也多出了会为他的面容增添冷冽与危险气息的赤色纹路。

还有覆盖着身体的漆黑骨骼,他手中紧握的魔枪,乃至于灵魂的本质,实际上都算是被扭曲了的异化品。

当然,他给人的第一感觉也是危险,狂躁,不近人情——一看就觉得不是会有耐烦心和细心的性格。

艾尔利只觉得腰后轻微地痛了一下,接着,身体就一下子轻了。

他竟然飞了起来——以被男人随手往旁边抛出去的方式,惊讶的表情还停留在脸上,似乎下一刻,他就要砸到还散落着废弃物的地板上了。

“!”

天草也没想到Berserker会突然来这么一出,不过,虽然也愣了一瞬,他的反应同样很快,几乎下意识就迈开了脚步,身形向前方掠去。

他的预判十分准确,只几步就到了最合适的地方。

白发少年及时张开双臂,在下一秒,就稳稳地接住了即使年龄比他大很多、但并不比他高大多少的mas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