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接过林秀婉打好满满一大碗的米饭，随口问道：

“萧叔和林叔呢？”

林秀婉刚要开口，就被林钟国打断了。

老人一挥手，嘴巴里发出满不在乎地“嗤”声：“不用管那两个整天神神秘秘的家伙，爱吃不爱，饿不死他们……来，洛娅，这是我们京都独有的老鸭汤，我敢说你以前一定没有尝过……”

“爸……”林秀婉无奈，一提起儿子女婿就吹胡子瞪眼的老人，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反倒是对薇薇洛娅这个异国小姑娘疼爱有加，几乎将她当作了半个孙女来对待。

林秀婉其实理解父亲的行为，而她知道薇薇洛娅这个聪明狡黠的女孩也一定知道原因。

如果可以，老人会比此加以十倍百倍地对待萧潇，可是老人……不敢啊。

女孩陌生惊惧的眼神，会是撕开老人脆弱心脏的一柄尖刀。

薇薇洛娅道了一声谢，从刚才开始她的视线便一直停留在季末身上，没有移开，她也丝毫没有掩饰眼底温柔如水的色彩。

她可没有单纯地觉得季末真是去了谁家玩了两天，这种话也只能安慰安慰老人罢了，甚至就连潇潇都骗不过。

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反正他已经回来了。

……

“终究，他还是一脚蹋进了这座泥潭里。”

萧正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一口一口地抽着烟，脚下是密密麻麻的烟头，还有几只散发着微弱的火光。

“等下你最好清理干净一些，不然我妹妹一定会用扫帚狠狠地抽你的嘴巴。”林薪和端着一个大号的保温杯，淡淡地说道。

“我答应过老季和小慈的，一定会让他们的孩子平平安安地长大，远离上一代的是是非非，哪怕只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可是，可是……”萧正有些痛苦地抓了一把头发，眼里罕见的露出了一抹迷惘之色。

“先生怎么说也是他的爷爷啊，怎么会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漩涡的中心呢？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难不成还要重演当年的悲剧么？”

“普通人？”林薪和喝了一口水，面无表情，“当他的身上被注射进世间仅有的一剂，完美的上帝基因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再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了。”

“放屁！这十几年来他不是安安稳稳活得好好的？除了我们几个，谁能知道上帝基因在他的身上？！只要这种状况一直持续下去……”

林薪和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打断了萧正的话：

“一切能说的出口的，多人知晓的，都不叫秘密。你真的觉得，之前季末遇上所谓的泥石流失联是意外？再往近的说，封家那个小疯子好死不死地出来搞事情，刚好就碰见了萧潇和薇薇洛娅也是一个巧合？”

“如果那个时候萧潇和薇薇洛娅真的出了什么事，想想看，现在会是怎么一个情形？”

萧正瞳孔一缩，“你什么意思？”

林薪和转头看着灯火辉煌的夜景，语气里有些感慨：“十年前因为这两个孩子，点燃了我们同蓬莱的战争，而那宗绑架案的真正幕后人，到现在依旧躲藏在阴影里；十年后，当初弱小的男孩，已经拥有了手握屠刀的力量，亲手揭开复仇的序幕。”

“战争，将再次蔓延。”

林薪和轻声喃喃道：“简直就如同一出盛大的舞台剧一般，宏伟，壮阔……那么写出这剧本的作者，究竟是何人？他到底又想要什么样的一个结局？”

“看来某些人已经等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想要和我们鸿蒙掰掰手腕了啊。”

萧正弹了弹烟头，笑了笑，森白的牙齿在黑暗里闪烁着寒光。

“那就找到这些人，把他们的手臂和脑袋一起折断！”

“哪里有那么简单。”林薪和无奈道，“整整十年他都没露出马脚，想要揪出这条老狐狸的尾巴可没有那么容易。”

“等吧，等吧。”林薪和轻声道，眼神里却藏着滔天的煞气，“耐心，我们要耐心……做好准备，等他再次出手，找准破绽，然后送他去死。”

“所有伤害过潇潇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

季末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瞳孔里的黑比那夜色还要幽深。

萧潇静静地躺在季末的身旁，两只手紧紧地挽着季末的臂膀，发出一阵阵均匀的呼吸声，已然是沉沉地睡去。

听薇薇洛娅说，昨天他不在，小姑娘几乎一整夜没合眼，呆呆地蹲在院子里的榕树下望着大门，精神几近崩溃。还是经过游乐园事件终于对其有一定信任感的薇薇医生，半哄半骗地让萧潇回了房间。

月光如水，皎白的光晕穿过透明的百叶窗户，照在女孩的脸上，粉红如婴儿般的肌肤在月光下透出一股圣洁的味道。

萧潇睡着的时候，不像平时那般毫无表情，反而带着一丝俏皮的微笑。

有人说，梦中的人展露出来的，是灵魂的纯粹本质。

清醒的时候女陔的心理有太多的障碍和痛苦，唯有熟睡之后她才能够加以微笑。

那就把那些障碍剪除吧。

季末心想。

风起了，那就把风源一同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