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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 利益(1 / 3)

作品:《春闺玉堂

东升客栈靠近朝阳门,轿子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幼清戴着帷冒立在东升客栈的门前。(全文字)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纷纷朝她这里看,因看不清面容,就只能对她的衣饰装扮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幼清只当没有看见,扶着采芩抬脚上了东升客栈前头的三阶台阶,因为是早上,客栈里来往的人并不多,里头跑堂待客的小厮立刻看到了他们,眼睛骨碌碌转着将所有人都打量了一遍……

夫人穿的是时下新兴的川花褙子,面料是上等的妆花缎,露在外头的手指纤细修长青葱似的,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再去看她身边的两个丫头,一个清丽沉稳,一个俏皮活泼,还有跟着的两个侍卫,一个身高体壮目露杀气,一个虽有些坡脚,但样貌周正神色间正气凌然,小厮在东升客栈做了好些年,这看人说话的本事是头一件要学的,所以立刻就判断出这一行人来头不小,他当即换了笑脸迎了过去:“贵客临门!”他弯腰行了大礼,“小的有什么能为夫人效劳的,若是打尖我这里有上等的院子,若是吃饭,我们南北菜色齐全,甚至还有望月楼来的外邦厨子,您尽管点,包您满意!”

采芩倒忍住了,绿珠却是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和幼清道:“太太,他可真能扯!”扯哪里不好,扯望月楼的厨子。

幼清也轻轻笑了笑。

小厮一听绿珠说他闲扯,立刻就要辩驳,幼清摆了摆手,让采芩递给他一串铜钱,小厮收了打赏顿时眉开眼笑,问道:“夫人这是要找人?您尽管说,只要住在我们客栈的,小的立刻就能给您找出来,即便不住在这里,小的也能给您找出来。”

嘴巴确实了得,改日得让胡泉过来瞧瞧,采芩解释道:“我们确实来找人的。”她说完朝路大勇打了个眼色,路大勇立刻上前挨着小厮说了几句,小厮立刻道,“您一说小的就知道了,你们随我来,她们就住在后院里头!”

路大勇就朝幼清点了点头。

“小姐。”采芩低声道,“昨天那位谢周氏不是说会派人在客栈门口迎我们吗?”

幼清颔首,低声道:“门外那个丫头应该就是。”采芩闻言回头飞快的扫了一眼,果然就看到个小丫头正探头探脑的朝他们这里看过来,约莫是听了自家太太说会有宋府的下人过来找她,可如今幼清亲自来了,她可能就有些不敢确认。

采芩没有再说话,扶着幼清穿过正堂去了后院。

引路的小厮一边走一边还不忘介绍东升客栈的规模和优势,道:“夫人住在这里保管您宾至如归,一点都不会觉得不自在,就和在家里一样!”

“你就消停一会儿吧。”绿珠听不下去了,就觉得他聒噪的不得了,“我们就住在京城,好好的发什么疯跑你这里落脚,你就别说这些没用的,老老实实带我们去找人就好了。”

“这位大姐,话可不能这么说!”小厮笑着道,“这人活一世,总有出门探亲游玩的时候,我们东升客栈可不止在京城有,这大周绵延千里数百州府县,不管哪一处都有我们客栈,您若出去只管报小人的名号,他们定当会给你们一个实惠的价格!”

绿珠一听他喊自己大姐,顿时不高兴了,跺着脚道:“你喊谁大姐,你瞧着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吧,我哪里是你的大姐了。”

“误会,误会。”小厮道,“我这是随口一说。姑娘可千万别介意。”

绿珠哼哼了两声,指着跟在身后一声不吭的江泰就道:“你小心些,再胡说八道的,我就请我们江大哥把你骨头给拆了。”又与有荣焉的道,“他要收拾你,不等你喘息的功夫,你小命就没了。”

小厮闻言顿时朝江泰看去,随即就缩了缩,抱着拳求饶:“小的不说了,不说了还不行嘛!”

绿珠哼哼了两声,昂着头气顺了点。

江泰跟在后头虽依旧面无异色,但视线却飞快的撇了眼绿珠……

“就是这个院子!”小厮指着一间关着门的院子,“您说的凤阳来的女眷都住在这里,四个妇人带着三个孩子还有几个仆妇和丫头。”

幼清点了点头,小厮就殷勤的上去敲响了门,不过几息的功夫,里头有人隔着门戒备的问道,“谁?”

“我是店中的小厮,有位夫人来找你们,您开个门!”小厮直皱眉,这青天白日的弄的这副样子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店里藏了逃犯呢。

门后安静了一会儿,有细细碎碎的脚步声还有女子小声议论的声音,紧接着院门缓缓开了一条缝,幼清就看到谢周氏的一双眼睛探了出来,在她面上打量了一番似乎隔着面纱她没有敢认,就去看采芩和绿珠,顿时眼睛一亮大开了门:“宋夫人!”

幼清微微颔首,谢周氏高兴的迎出来:“您怎么亲自来了,我们在京城不认识人,所以难免戒备了些,多有怠慢还请您谅解!”说着做出请的手势,“您快里面坐!”

幼清颔首由谢周氏引着进了院子。

谢周氏边说着话边打量了眼江泰,心头微骇,对幼清的身份越发的好奇!

幼清望了眼院子,是个小小的约莫五间房的四合院,院子里晾晒了衣裳,昨天的几个孩子正围着院子中间的花坛和着泥巴玩,只有昨天那个拦着轿子的小男孩起身和她的行了礼,又蹲下去继续和泥巴。

岑太太以及其他两位太太都站在了各自的房门口望着幼清一行人。

“去我房里坐吧。”谢周氏抱歉的道,“因为是客栈,只能委屈夫人了。”她说着又朝其他三人道,“到我房里来,一起听听夫人怎么说。”

金太太和陈太太当即就跟了过来,只有岑太太犹豫了一刻才提着裙子跟着进了房里,谢周氏给幼清倒了茶。

幼清将帷帽摘了下来,望着几人道:“昨天去大理寺怎么样,可见到你们老爷了?”

“根本不让靠近。”谢周氏说着心有余悸的道,“我们只听到了里头动刑的声音,也不知道打的是谁,这几板子下去就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几个人又开始抹着眼泪。

“你们也是官太太,正堂官审案你们也不陌生,但凡开了堂不管堂下什么人,开堂的五板子肯定是难免的。”幼清淡淡的道,“至于后面还打不打就要各人的悟性和造化了,所以你们也该有心理准备才是。”

她们就是因为太知道牢里的那些龌龊事儿,还有堂审的规矩,所以才急的火烧蚂蚁似的,谢周氏道:“不瞒您说,昨儿晚上我还做了噩梦,梦见我们老爷被……被押在了菜市口……正要问斩呢。”

“宋夫人。”岑太太一直都很冷静,她沉声看着幼清,问道,“您……为什么要帮我们。”

幼清眉梢一挑望着她,随即淡淡的回道:“我没有要帮你们。这通天的案子我也帮不了你们。”她的话一落,其他几个人都停了哭诧异的看着她,幼清却话风一转,道,“但是,你们自己却能帮你们和你们老爷!”

几个人面面相嗤,不解的看着幼清,岑太太问道:“我们要怎么帮自己,宋夫人不凡直说!”自己帮自己谈何容易,她们若咋凤阳在虹县,还能说这样的话,可是到京城来,到处都是官,每一个官都比她们大,衙门林立她们哪里知道去哪里找什么人,哪里知道怎么样做才能对自己有益……

至于眼前这位宋夫人到底什么目的她昨晚想了一个晚上也没有想明白,可是,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奔着利益的,宋夫人这么古道热肠的,不可能毫无所图!

“我没什么可直说的。”幼清似笑非笑的看着岑太太,道,“你大可不必对我如此戒备,正如昨日谢太太所言,你们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呢,无论是财还是权你们现在都没有,除此之外我想不出你们还能有什么能我一个女子惦记的。”

岑太太暗怒脸色微红,不悦道:“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

“我刚才说了,你们可以帮你们家的老爷,至于我最终的目的,不是你们,也不是你们的老爷,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她说着微顿,又道,“我且说说,你们若是觉得可行,我就想办法安排你们见你们老爷一面,若是觉得不行,那也无妨,等你们老爷定了罪,是拖到菜市口还是充军流放,你们总能见上他们一面的。”

谢周氏满脸焦急,望着幼清道:“宋夫人您说,我们听着,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照着您的话去做!”

幼清微微颔首笑望了眼岑太太,徐徐道:“你们老爷犯的什么罪我并不知道,他们手中是不是除了守护祖陵不力的罪名外还有没有别的罪名我更不知道,但是我却是明白,在这祖陵的案子中,他们都是从犯……按大周律例,从犯若有举报他人罪名,又有有力证据者,一旦核实罪名立刻减轻其本人的罪罚,就凭这一点你们就能让你们的夫君细细谋算一番!”

“这……”谢周氏有些没有明白,不由朝岑太太看过去,岑太太神色中满是震惊,她沉声问道,“宋夫人的意思是,让我们劝我们的老爷检举鲁大人?”

真是聪明的女子,不知道那位虹县的县令是不是也是聪明人!

“原来是这样。”陈太太有些焦虑的站起来,来回的在房里走,“鲁大人位高权重,恐怕一两件小事对他没什么影响吧,更何况,他已经定了罪了,我们若是再检举大理寺会重新翻案再审吗。”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们,会!”幼清一字一句的给众人解释,“不管你们老爷在凤阳在虹县如何的受人尊崇,可是在京城他们的官职实在太不起眼了,没有人会在乎他们的生死,可是鲁大人不同,他贵为封疆大吏在朝中又有强硬的后台,大家的视线只会盯着他,而不会在乎你们的老爷。”又道,“皇陵失守是大罪,你们是想让自己的夫君替鲁大人顶了罪名,还是想把鲁大人推出来做挡箭牌,就看你们是怎么想的了。”她相信这些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口,一定能有名目去告鲁直,都是在官场走动的人精,谁也不笨。

“怎么办。”陈太太停下来望着岑太太,“姐姐,您说句话啊!”

岑太太也不知道怎么办,但是不得不承认,幼清说的很有道理,在大难前头都是各自保自己,能活下来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而且,看幼清的样子就知道她势在必行,一心针对的就是鲁直,鲁直背靠严阁老她们是知道的,按现在这样的状况分析,说不定已经上升为朝堂中的党派之争,他们这些局外人无依无靠,最好的办法就是依附在某一方以求自保。

严格老那边肯定是不行,他要保鲁直不可能再帮他们,若非有人保着鲁直,他怎么可能只有一项罪名,还只判了个轻飘飘的充军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