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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10(2 / 3)

作品:《小乖张

周五下午,沈照带周黎去西山云顶。

两人在一起时,沈照大多自己开车,用那臭流氓的话来说是,兴之所至,调也方便。

今天难得是江述开的车,车子在西山云顶最里面的一幢别墅前停下。

周黎其实也只来过一次这里,还是去年年底的时候,为了问郑羽换回顾蓉的镯子,知道她来这里参加神秘大佬的暖房宴,跟过来的。

只记得冬天的夜里,呵气成冰。别墅里灯火辉煌,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她孤注一掷地走进,却在外面遇见了独自风露立中宵的男人。

周遭昏暗,他抬眼问她:“这才几天没见,又忘记我了?”

明明也就几个月前的事,却恍如隔世。再来到这里,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两人走进,别墅里忙忙碌碌的阿姨们喊他“先生”,喊她“太太”。

沈照神色自若地轻点了下头,周黎却有些不习惯,虽未表现出来,心里总归有些别扭。

怎么就“太太”了呢?

那不是还差几个月吗?

沈照也没说什么,只是原本交握的手指动了动,有意无意摩挲着她手指上的钻戒。

周黎当然懂他的意思,他这是在提醒她,她已经答应了他的求婚。

周黎无奈,忍不住睨了他一眼。

沈照又咬着字,笑着喊了一声:“沈太太。”

周黎无语。

沈先生眼底笑意浮动,自言自语道:“这三个字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

他又道:“沈太太,不如让他们先忙,我们上楼歇会儿?”

不知怎的,沈照提起上楼,周黎又鬼使神差地想起上次在这里的社死现场。

当时郑羽问她和沈照睡过了吗?她嘴欠说快了,一转头看到沈照,当场社死。

后来她躲进洗手间,满心以为满血复活了,结果刚出来,又听见郑羽和另一个女人的对话,说她和沈照一块儿消失好久了,这会儿估计是已经迫不及待上楼——睡了。

所以沈照再提上楼,她就有些尴尬。

沈照倒是不知道还有这茬,见她没动,想到什么,笑道:“放心,知道你怕甲醛,这房子除过好几次甲醛了。”

周黎回过神来,打消了自己脑子里不怎么纯洁的画面,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上楼。

这别墅占地极广,疏阔大气。楼下是宴会厅,二楼有一个书房,书房推门出去是一个露台,一棵桂花树刚好到露台的高度。

有风拂过,带落起细碎的淡黄色花瓣落下,飘飘渺渺。

周黎忍不住一怔,这才4月,怎么就有桂花了?

推开落地门,果真闻到一阵浅浅淡淡的桂花香气,若有似无。仔细一看,地上竟真是桂花的花瓣。花瓣小,颜色也淡。

沈照走在她身后,笑说:“这是四季桂花,花开四季。”

周黎转头,说:“可是只有九月的花最好,香气也最馥郁。”

沈照:“还真以为我是为了赏桂花呢?”

周黎乐了:“你不赏桂花,你种它干嘛?”

沈照笑凝着她:“我在怀旧。”

周黎一怔,对着他的视线,渐渐回想起来,当年周家的宅子,她卧室旁边的小书房,推窗出去就是这么个露台,楼下一棵桂花刚好长到露台的高度。

他来到她身边是九月,满城桂香的月份,外面的桂花开得正好,每逢风起,浅淡的黄色花瓣簌簌落下,带起一阵阵馥郁的花香。

他们就坐在书桌前,有时候她低头写卷子,他就支肘在一旁看着她,午后的时光浸染着馥郁的桂花香。

他从来不是爱花花草草的性格,可是从此以后,他对桂花再无抵抗力。

就像她。

本是满心冷硬,遇见她,却刹那间溃不成军,束手就擒。

周黎凝视着他漆黑深湛的眸子,忽然就懂得了他所有的从未言说。

她拉着他的手,与他四目相对。又一阵微风拂来,带起缥缈的桂香,她蓦地踮起脚尖,主动凑到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男人的身体微震。

周黎退开,仰头对他说:“桂花的香气是带着甜味儿的,像是裹着一层薄薄的糖霜。”

周黎眉眼一弯,笑问:“甜吗?”

男人漆黑的眸子深深凝视着她,下一秒,他抬臂,无声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甜。”

周黎含笑依偎在他的怀里,耳边是风拂过的声音和男人略显低沉的轻喃。

她竟不知哪个更轻更柔。

……

沈照如今住在墨香苑,东西大多在那边。这别墅本就大,这样一来,更显空荡。倒是书房里还像个样子,放了不少的书。

原以为都是金融类的书,隔行如隔山,周黎目光一扫而过,却发现顺手的那一排里放满了文学和哲学类书籍,英文的是原版,其他语种的就是汉译版,像是彼特拉克的《歌集》。

她倒是惊讶,看向沈照:“想不到,照哥忙着赚钱,文学素养倒是没落下。”

沈照笑道:“早年间非常没自信,生怕见了你没有共同话题,聊不下去。”

周黎才不信他呢,照哥怎么会聊不下去?

只要照哥想,能“撩”出个一百零八式好么!

再说两人在一块儿以后,也没见他跟她谈诗词歌赋人生哲学啊,还不是个流氓。

做多就是个假装自己有文化的流氓。

周黎撇撇嘴,随手从书架里抽出一本《歌集》,一面道:“那照哥知不知道,彼特拉克23岁那年遇见劳拉,此后20年为她写了366首情诗,就是这本……”

她随手翻着,话没说完,书里的夹页掉落出来。

她一怔,正要弯身去捡,男人动作更快,先她一步捡了起来,周黎晃眼一看,只见到上面墨色的笔迹,似写着一行一行的英文单词。

沈照笑着收好,对上周黎的视线,倒也坦诚:“这可不能给你看。”

周黎看着他,心头微微一动:“该不会……这是你写的诗吧?”

沈照挑眉,却没否认。

周黎震惊了,盯着他,半晌,憋出一句:“我,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如假包换的流氓,没想你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人!”

沈照:“……”

“那可是十四行诗啊……”周黎喃喃道,“我都不会写,你竟然会写!”

那绝对是非看不可了,周黎这回不依他了,就去抢他手上的纸张。

沈照也不知道是逗她还是真不想给她看,就仗着身高优势,来回换着手地举高。周黎就垫着脚尖,围着他转。

最后周黎转累了,他倒是笑得愉悦极了,眸子里都是笑意,眸光璀璨,像星河闪烁。

周黎瞪他,可真是又气又不甘心,忽然就不管不顾就跳到他身上去。

沈照怕她掉下去,条件反射地抬臂去拖住她的臀,不料周黎反手一探,就给夺了过去。

她双手都没抱他的脖子,只用双腿圈着他的腰,将那页纸拿在手里,耀武扬威似的垂眸睨着他。

她这样胡闹,沈照可不敢掉以轻心,只得双手小心抱着她,哭笑不得:“你对我可真有办法啊。”

周黎就弯着唇笑,笃定他不敢松手让她掉下去,她像是炫耀战利品似的,拿着那张纸在他眼前晃了一圈,这才慢条斯理地打开。

“让我来看看你写的什么。”

沈照无奈地笑:“别看。”

周黎问:“为什么不看?”

“会社死。”沈照冲她眨了下眼睛,“社死的感觉,黎黎知道吧?”

周黎:“……”

作为日常奔赴在社死第一线的周黎黎,她可太知道了好么。

沈照:“黎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周黎:“……”

周黎抿了抿唇,轻哼:“原来你这不是写给我的啊。”

沈照轻哂:“除了你我还能写给谁?”

周黎立刻抓住逻辑要害了,理直气壮问:“那写给我的我为什么不能看?”

沈照无奈一叹,坦白道:“本来就不是给你看的,这玩意儿主要是以备不时之需。”

“以备不时之需?”周黎茫然地看着他。

沈照见她这满脸无辜的模样,真是又气又无奈:“果然……又是在胡说八道。”

“胡说八道?”周黎眨了下眼睛。

沈照将她放到地上,从她手里重新收回那张纸,夹回书里,放到书架。

这才不疾不徐回身,问她:“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拒绝别人告白的?”

他这么一问,周黎总算想起来了。

视线落回那本《歌集》,她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那年她十八岁,刚考上a大。

那年a大的军训安排在部队,那个夏天格外的热。周黎现在回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扛过那半个月的。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太阳底下暴晒,最惨的是,她被这么暴晒了半个月,多少同学前赴后继地晕了过去,第二天可以不用来,她竟然半点儿反应都没有,直挺挺就扛到了最后。

她至今觉得,她在那半个月军训里的表现着实愧对她“周公主”的名号。

结束那天有汇报演出,晚上还有个文艺汇演。

夏天的夜里褪了暑气,几个学院联合,新生们围坐在地上,演出安静的空隙,隐约能听见远处蝉鸣和蛙叫的声音。

大一的新生正是热情洋溢的时候,同学们积极踊跃地上去表演,或是跳舞,或是唱歌,或是秀个乐器。

外语学院的女孩子给外界的感觉都是好看而多才多艺的,周黎她们班果然不负众望,女生一个接一个上去,最后只剩下了居湉湉和周黎。

那天正好两人也坐在一起,居湉湉见大家都有拿得出手的才艺,有些为难:“可我的特长是跑步,我总不能现场表演一个100米冲刺跑吧。”

居湉湉问周黎:“黎黎,你的特长是什么?”

周黎累半个月了,当下只想原地躺平睡觉,她打了个哈欠,恹恹欲睡地说:“睡觉。”

“哈?”

“我可以现场表演一个三秒入睡。”

“……”

“持续时间16小时。”

“……”

最后,因为场地无法让两人充分展示特长,这两人愣是没上台去表演。

周黎坐的位置靠树,她又厚着脸皮往旁边挪了挪,最后独自一人霸占了树干,私下里给居湉湉表演了一个三秒入睡。

持续时间直至演出结束,居湉湉才摇醒她。

周黎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眼,天还黑着,困倦地哼哼了一声,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居湉湉简直震惊了,正要重新叫醒她,一名高高瘦瘦的男生走了过来。

男生是经济学院的,名字叫齐斯年,因长相帅气,开学时还作为新生代表做了开学演讲,一时成为他们这届的风云人物,几乎是女生夜谈会必定会提起的人物。

居湉湉和周黎入学后被分到同一个宿舍,军训这段时间也见过齐斯年几次,知道他是周黎的高中校友,同校不同班,后来一起考上了a大。

周黎在外语学院,齐斯年在经济学院。

赶巧两个院在一起军训,又一起完成了今晚的文艺演出。

这似是人为又有命定的缘分,真是让人想不多想都难。这半月来,大家私下里都是在说周黎和齐斯年是一对。

见齐斯年走来,居湉湉又用力摇了摇周黎:“黎黎,醒醒,醒醒,结束了。”

周黎累得浑身没半点力气,眼皮就像是被人用胶水粘在了一起似的,根本撑不开,哼哼了两声。

居湉湉无奈,轻轻拧了她一下,凑在她耳边说,以方圆两米以内的人都能听见的“气音”喊道:“周黎,你心上人来看你了!”

像是被什么激了一下,前一秒还睡得昏天暗地的周黎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一双眸子带着刚刚从睡梦里挣脱的脆弱,茫然地在黑暗里逡巡。

然而身边只有居湉湉和齐斯年,不远处,同学们在不甚明亮的路灯里散开。再远,光晕像是一层薄雾,笼着黑夜,梦一般的不真切。

莫名而来的失落席卷全身,周黎闭了闭眼,却再无睡意。

她垂眸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