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意识体也好，精灵也好，神灵也罢，总之祂存在于这里，哪怕从来没有人见过，祂也存在着。

让人看不出身形的长袍，金色的长发，精灵球一样的特殊眼瞳，石板精灵看着白水水，像是在观察着什么一样。

“上午好，”祂说：“欢迎来到这个世界。”

“活着的死者。”

活着的

死者……

白水水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就像恍然要明白什么，却没能抓住那道一闪而逝的灵感一样。

这是状况冲击力太大的结果。

隔了好几秒，她才理出思路回应石板。

“上午好，你知道……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知道的，”石板精灵表情淡淡的，声音也是平和的轻声，如果不是有着明显具有自我思维的语气和细微动作，几乎要被误认为是设定好对答程序的人工智能。

祂仿佛对从异世界而来的白水水很关注，视线一直落在白水水脸上。

祂说：“虽然不能保证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但是和石板有联系的人以及他们身边发生的事，我都能看到。”

“不对，我这样说你没办法听懂，”祂说了一半停住，然后说出了白水水熟悉的语言。

“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有缘的异世界客人。”

“我是德累斯顿石板。”

并不是多么感动人心的话，甚至是不带情绪的轻淡口吻。

然而听到刻在灵魂中的语言发音，白水水差点就被感动得落下泪来。

中文，明明她离开原世界的时间并没有达到三年五载，但她现在真的感受到了乡音能够带来的感动。

真的、真的太暖心了，暖到眼睛发热。

甚至于有种别样的安心，就好像在这个世界终于找到了落脚点一样。

她不是因为语言不通而只能半徘徊在状况之外，因为这个世界还有石板能和她普通的、不需要连猜带蒙的进行对话。

哪怕她其实可以做到不和其他人对话，可以做到哑巴一样一直闭嘴不说话，但能有个可以无障碍沟通的人出现时。

她心里，还是会感觉到安慰。

“谢谢你，德累斯顿石板。”白水水真情实意的道谢。

说完，她又想起另一点：“你知道我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所以我会重生到这个世界也和你的能力有关对吗？”

石板没有否认，只是静静地看着白水水，问：“你讨厌吗？”

情绪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是略感遗憾，一部分是庆幸。白水水快速的摇头，一边将不算浓烈的遗憾甩到脑后，一边连连回答：“不不不，不讨厌，其实很谢谢你，我做梦也没有想过自己还能经历死而复生这种事，这真的很谢谢你，让我能够有机会亲眼看到喜欢的人。”

“真的，我很开心。”

“这样就好，”石板回答，“我也很高兴。”

祂的嘴角浮现少许弧度，是宁静的微笑。

“在你出现之前，没有人知道德累斯顿石板不只是石板，所以，你是第一个，第一个会和我说再见的人。”

祂说：“能像现在这样和你对话，我很开心。”

穿越人士的主角光环感太浓，白水水一边感觉脑袋要飘飘然，一边在心里喊着让自己清醒点，别沉迷光环不可自拔。

要是太飘飘然对自己产生不该有的误会就不好了。

高兴高兴可以，可别脑子秀逗的真把自己当世界女主。

她打算找话题来跳过这种互捧环节，于是脑袋想到了最近最重要的事。

“对了石板，你知道每个王身边以及每个氏族之间发生的事情对吧？你知道小白、就是白银之王阿道夫·K·威兹曼的飞艇上，他被丢下飞艇的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无色之王对我开枪，杀了我之后发生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石板没有拒绝，作为类似于神明一样的存在，祂一直都在做感应强烈的愿望，然后进行回应的事情。所以如果说要祂拒绝满足人类的请求，祂反而会疑惑的询问为什么。

祂是本体，而那块厚重的德累斯顿石板是媒介，用来给人类提供力量的媒介，如果不是德累斯顿石板上有封印，祂也确实可以通过石板让全人类都拥有超能力。

封印当然不是祂自己施加的，不过祂并不会为此生气。

是否需要祂？

这个问题的选择权在人类手中，祂是这样想的。

祂并不会因为人类的选择而消失，就算人类选择破坏充当媒介的德累斯顿石板，作为本体的祂也不会消失，所以，就像个普通的世界观测者一样，拥有个体思维但不带个人情绪地观察着这个世界。

面对白水水的请求，祂回答：“你，并不需要担心，因为就算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你的目的也还是达到了。”

看着白水水还不是很明白的表情，祂说：“第二任无色之王已经死了，他杀了你之后，你复活了，然后在飞艇离开天台前登上飞艇。”

我……登上了飞艇？

白水水带着疑惑继续听。

石板说：“无色之王的灵魂和白银之王交换身体后，你出现在他们面前，杀了无色之王，白银之王也是你丢下飞艇的。”

“为什么？”白水水震惊了。

她能理解自己复活后选择杀了无色，至于怎么杀的她也可以不纠结，但是为什么会对小白下手？

她、她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吗？

身体不由自主的打了个颤，白水水心里没底。

如果说，她现在这具身体有问题，一旦她失去意识就会被另一个人掌控，并且会做出一些伤害其他人的行为，这种情况她很难不产生不安。

如果是有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做出伤人的行为，她倒是不担心什么，她可以很坦然。

但如果那个人只是她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格或者灵魂，她怎么可能坦然得起来？

话说不会真的是她的第二人格吧？

黑化也不带这样的！

黑化可以去揍扁或打死那种该死的角色，但怎么可以伤害不应该伤害的人？

“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石板不清楚白水水内心的混乱，祂的声音始终平静。

“我能感应到人类的愿望，但并不能清楚的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所以，我也不知道你那么行动的理由。”

祂问：“你很想知道为什么吗？”

祂说：“你可以问问复活后的自己。”

“问复活后的自己？”白水水有点茫然，“要怎么问？”

忽然产生一个灵感，她追问：“是可以带我回到那天晚上去见那个时候的自己吗？”

石板精灵似乎对这个方法感到新奇，表情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眼睛眨了一下。

停顿一秒后，祂回答：“回到这个世界的过去的方法，我没有，仔细想想也会得出做不到这个结论。”

“基本来说，没有人可以见到另一个自己，但是你可以。因为，你的身体说到底就像个容器，容纳了很多灵魂，你是其中之一，所以，你要做的只是和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对话而已。”

该庆幸祂用的一直是中文，如果祂说的是日语，白水水保证自己绝对听不懂。

但可能听不懂会更好一点，因为听懂了的她现在介于懂了和没懂之间。

她的身体里有很多灵魂。

她只是她身体里的灵魂之一。

杀死无色的是另一个灵魂。

所以不是所谓的第二人格，那具体到底有多少个灵魂在用这具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