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叫一声就疼一分，听到最后他自己反而出了一身冷汗。

他被吓怕了，莉亚以前也很能忍痛，现在却忽然叫的这么惨，一定是疼到了极致。

他攥紧了拳头，把头靠在门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真不知道你们这么缠着到底是对还是错。”威廉站在一旁淡定的说道。

休斯不知道，这个问题他问过自己好几遍，他觉得不对，可是他往后退莉亚就往前进，他即便退了一千一万步，莉亚也还是跟他靠在一起。

他在跟着他拉着他靠着他，就是不放弃。

缠着的太久了也太紧了，他也不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他只知道他听不得莉亚的惨叫，他甚至后悔最后一天为什么要激他。他就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莉亚送回来，这样莉亚绝对会是安全的。

他为什么要那么不明智。

“哥！哥你回来了！”

休斯贴着门懊悔的时候，他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伴随着他熟悉的克拉克的声音。

他回头看见向他冲过来的克克，条件反射地伸手接住了扑向他的弟弟。

克拉克搂他搂得很紧，两只手抱着他的脖子，就像两道粗粗的铁链似的，圈着他不撒手。

“哥你回来了，你吓死我了，我没有不要你我只是不能离开莉亚哥哥。”克拉克的声音带着点儿哭腔，语气软软的还有点儿委屈。

“哥，我真的想跟你一起。可是莉亚哥救了我养大了我，他没有我会有自杀倾向。我不是不想跟你一起走，只是希望你能带着莉亚哥哥一起走，我们一起不行吗。”克拉克的脸埋在他的脖颈间，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感觉到了阿让贴着他的热泪。

他静静的听着，却从中听出了些不对劲的地方。

他将粘着他的克拉克拉开了问道：“什么时候莉亚救了你，我怎么不记得？”

“就是小时候我们家被灭门的时候，我差点儿被一个白头发的叔叔给砍死了，是莉亚哥哥把我搂在怀里跪着求他放了我的。”克拉克眼睛红的像兔子。

休斯呼吸一滞，心脏跳的速。

不对……明明是安洁救的克拉克，怎么会变成是莉亚救的克拉克？这不可能啊，是莉亚和他的雌父一起杀了他全家的啊，这不对。

“不是安洁救的你吗？”休斯抓住了克拉克的胳膊问道。

克拉克顿了一下才说道：“不是这样的，是莉亚哥哥把我和豆包一起藏起来了。但是白头发叔叔还是不想放过我，我在莉亚哥哥的掩护下跑出去了。是他让我去找安洁哥的，后来我就被安洁哥带回去了。”

休斯的心一下跌入冰湖之中，细细想来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比如艾伯特那么强大又带有那么强烈目的的虫子，怎么可能会让阿让这样才几岁的孩子逃出去。而且安洁形容救出阿让的过程很是简单，仿佛就是克拉克是故意等着他似的。

但是克拉克可是从最可怕的诺亚病毒的病发地跑出来了，事后别说接近他们家了，就连想要迈进深渊都会很困难。

也就是说——安洁骗了他？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刻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让哥哥他们被下了毒药，吃的东西里面还有催化剂。当时家里几十只虫子全部病发了。我还看到雌父雄父脸上全是黑斑，他们整只虫都疯了还往外跑，然后就被赶来的军队给打死了。”阿让说这话的时候嘴唇还有点儿抖，整只虫都害怕极了。

“还有什么？”休斯不自己地抓紧了克拉克的胳膊。

“还有本来要让你也染上病毒早点儿死的，是莉亚拦住了，他以自己的命要挟让你免于一死。否则深渊你的家族被屠杀满门的时候，第一个该死的就是你。”他们的身后传出休斯一道清冷的声音。

休斯顺着视线望过去，看到了穿着常服向他们走来的管家巴洛。

时隔几月不见，巴洛看着瘦了很多，两颊都有些微微凹陷。

巴洛无视了克拉克和威廉，径直走到了休斯的面前，平静的说：“我问你一个很浅显的问题，当初老爷要屠你满门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为了深渊。”

“深渊最有可能的归属于谁？”巴洛又问。

“我。”

“那么好，屠你满门就是为了把深渊所有的管理权收回来，但作为最主要因素的你却活了下来，你觉得真的是姥爷网开一面放过了你吗？”巴洛定定地盯着休斯，他轻笑了一下，“你现在恐怕也知道其中有很多因素不确定，那我现在告诉你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是少爷答应了与布卢尔的婚事才换你苟延残喘，也是你弟弟心甘情愿当你能活下去的垫脚石。老爷让少爷杀了你弟弟，以命换命。你根本不知道他把刀架在阿让脖子上的时候，是什么绝望的心情。至于你身上的病毒不是少爷注射的，而是布卢尔和老爷。你被锁起来的时候应该偶然撇见过他。”巴洛说道。

休斯皱眉细细去想，确实他被莉亚锁在地下室的时候曾经看见过。

“布卢尔并不傻，他知道少爷与他联姻是为了利用。所以他唯一的要求就是要确定你的状态。而你刚刚好从诺亚病毒的深渊中出来，所以少爷就把你的身体状态伪造成了患了病毒的样子，为的就是骗过布鲁尔和老爷。”

休斯听的大脑空白一片，心里“突突”的跳。

“药就从我手上过的，我不后悔，我一直认为你就少爷成功路上的绊脚石。你不死，少爷根本没办法变得绝情绝爱。”

休斯垂放在身侧的手攥得死死的，他即便事后有些小地方觉得很奇怪，但是仇恨太过强大，混淆了他的理智，也让他忽略了很多东西。

“少爷是跟布鲁尔结婚了，但结婚的那天他一只虫领着他的所有部下，把布卢尔家族中所有反叛联盟的虫子全部屠杀了。然后以布卢尔雌君的身份继承了布卢尔遗留的所有遗产，而这就是老爷不杀你的最终条件。”

休斯眼睛通红着，浑身颤抖着，他犹如一棵深深扎根在地板里的树，僵硬地在原地。

“满意了吗，这就是你知道的结果。从头到尾少爷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是老爷是我！”巴洛吼着说出了最后一个字。

休斯愣愣地盯着地板，眼里的泪水一颗颗地往下掉落砸在地板上。

“不过你不用报仇，老爷被毒死了而我也得了绝症要死了，一切早就该尘埃落定了。克克知道所有的真相，这就是为什么他会亲近少爷的原因。”巴洛说道。

休斯抬起头盯着面前眼睛也红了的克拉克，他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莉亚……哥不让我说，他说他雌父犯下的过错，该是他承担，因为他享受了这些权力。”克拉克低着头小声说道。

休斯站在原地，心里凉透。

十几年啊，他被害的体无完肤莉亚更是千疮百孔，这一切究竟为了什么？

他手的骨节攥得咯吱响。

“少爷会难产都是为了追着你，如果少爷这次出事，我绝对死了也要拖着你下地狱。”巴洛那嗜血的眼睛盯着休斯，锋利无比。

克拉克立马横在他们俩之间，挡住了巴洛的视线，将休斯护在了身后。

“你就知道说莉亚哥有多不容易，那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哥！你以为从诺亚病毒中生还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吗！你以为我哥被安洁哥哥接走后就过的一定幸福吗！你……”

“别说了。”休斯平静地说道。

克拉克一下卡就壳了，他转过身抓着休斯的手腕温柔说道：“哥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上一辈虫的恩怨不该施加在我们身上，这一切都不怪你和莉亚哥。”

“别说了……”休斯用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他现在头疼欲裂根本分不清自己脑子里哪一块的记忆是对的。

他过去被囚禁的时候，觉得莉亚看他的眼神尤其冷漠，对待他的态度也很是绝对。他在莉亚的身边明明没有任何的自由和自我选择的权利。结果现在却有虫子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因为莉亚能力有限，能保全他做的最好的选择。

“这世界谁都有委屈，不是只有你会委屈。”巴洛说完这句话便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紧紧地等着手术结果。

休斯大脑全线崩盘了，以前对他冷漠的莉亚破碎了，脑海里所有血腥的场面都在逐渐地化为碎片被吹散开了。

他一下双膝跪地，出了一身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