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微妙,明明身处人员嘈杂的快餐店中央，在黑子哲也说出这段话后，四周仿佛又安静到落针可闻,一切不相干的无用信息都被排除,只余下占据全部大脑的疑惑。

这种类似长辈劝阻的话语,正常而言，适合由教练或是监督所说,青峰大辉勉强能听进去点，会不会到心里去另说。

但是由黑子哲也说出,便莫名其妙像是挑衅。

太违和了。

黄濑凉太缩了缩脖子,疯狂吐槽：“小黑子,气场好恐怖！”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黑子哲也,感到新奇之前，若有若无的惧怕率先一步控制了黄濑凉太的行动，让他在不自知的情况下，不着痕迹朝远离黑子的方向挪动。

就像是本能,如今的黑子哲也，气场比自己在球场上犯了重大失误后,面露不愉的小赤司还要可怕的多。

“抱歉。”

黑子哲也倒是态度良好,他的礼貌跟崭露的气势仿佛是两个世界，不服输似的，双目依旧直勾勾望向青峰大辉，像是要将他这个人看透。

“只是有点生气。”

“哈？！这算什么？！”本就被那双眼睛盯到焦躁的青峰大辉面色不善,怒意在胸口翻腾。

他跟黑子哲也的关系确实是球队中最好的,两人搭档已久，就算除了篮球以外的其他事都合不来，在球队时,彼此也没有过真正发火的时候，看着确实像那么回事。

只是一个假期过去，黑子哲也的转变是预料之外的发展。

他话语像是句句带刺，轻而易举，便将向来被两人无视的矛盾重新挑起，摆到明面上来。再配合上那副干什么都淡然的面孔，更是在如同火花般冒出的星星点点的怒意上，浇了一把热油。

这也是黑子哲也想要的效果，没有什么比不欢而散更能让青峰大辉趁早离开的方法了。

“只是希望青峰君能够理解一下我的心情。”

他半阖着眼，不亢不卑，却故意将自己置身于弱势地位，偏偏要给出听了只会让人感到火大的劝阻。

黑子哲也继续说：“毕竟我也不是青峰君的老妈子，不能强迫你作出选择，只能将青峰君正在走的道路分析给你看。”

青峰大辉：“……”

他沉默着，喉结几经滚动，却没能脱口任何一句话。显得老成的面孔配上明显称不上好的表情，再加上比起同龄人高壮的体格，颇具威慑力。就这样，与黑子哲也无声对峙着，仿佛多年来第一次认真审视曾经的搭档，谁都不肯退让。

如同一只猛兽，曾经心情好时，身边时常跟着一只没有威胁的蓝眼睛小兽，物种不同，相处的倒是和谐，捕猎时还能合作一番。

没想到回过神来，原本只会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存在，胆子已经足够肥，与他对立不说，还胆敢对他进行说教。

这还能忍就怪了。

“这气氛不是超糟糕的吗，小青峰和小黑子都冷静一下啊。”

早已察觉到气氛的不妙，黄濑凉太急忙出来打着圆场，徒劳地伸出手横在两人之间，试图通过阻拦两人的对视，来中断令人倍感压抑的现状。

只可惜被无视了个彻底。

青峰大辉的目光愈发危险，两人关系从未僵到过这种地步，他嗤笑一声，神色嘲讽：“你这话，未免太自大了吧，阿哲。”

黑子哲也摇了摇头：“我是认真的。”

气氛又一次僵持住了。

原本只想着这次谈话气氛或许会沉闷压抑，怎么也没料到会是如今的走向，桃井五月无力张了张嘴，试图阻止当前状况恶化。到头来，却只能哑火般的，除了黑子哲也的名字以外什么都说不出来。

“哲君……”

她只觉得黑子哲也突然变得无比陌生。

他彬彬有礼的态度依旧，一个假期过去，面容也不可能有什么改变，改变的是某些肉眼看不见的东西。

但是在几天之前，黑子哲也郑重拒绝她感情的时候，这些改变似乎被表象遮掩了，亦或是没能找到合适的时机表现出来。

就像是……他好像不再是他。

至于青峰大辉，他察觉不到这些细腻的转变，却也不想让场面太过难看，争执到最后，彼此留点情面。

“那就随你喜欢吧。”他收回目光，站起身来，将座椅拖得刺啦作响，声音压抑着火气，“走了，五月。”

“阿大！”

少女匆忙看了一眼坐在原地未动的黑子哲也，目露担忧。在他微微颔首示意后，到底还是咬了咬唇，抑制住心底翻涌的酸涩情绪，急急忙忙追向已经走开很远的青峰大辉，没有回头。

不知不觉，窗外夜色浸染了整片天幕，一点点吞噬完夕阳的橙红，繁星却暗淡了，疲惫不堪的高悬着，被脚下灯红酒绿盖住本就微弱的光。

黄濑凉太摊在椅子上，任由身体脱力向下滑，勉强靠搭在椅背上的胳膊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