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号不好吗？

即便回到走廊上，他的工作专用手机仍旧无法接收信号。

黑子哲也渐渐感到不妙，然而率先打断他焦虑的，却是陡然出现在道路面前的一位常服青年。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尊造型极为诡异的雕塑，约莫巴掌大小，单看外轮廓憨态可掬，奈何五官凶狠，牙齿密集又锐利，像是狸猫和鮟鱇鱼的结合体。这雕像不是单纯能用一个丑字形容的，不知道雕刻出这玩意的工人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再然后，便是捧住这座雕像的左手，五根指头皆被医用胶布包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受了什么伤，或者干脆是传闻国中二年级高发的病症──中二病。

黑子哲也却知道两者都不是。

他走上前去，礼节性打着招呼：“好久不见了，绿间君。”

正如他的姓名，绿间真太郎的发色与姓氏完全相同。他向来是那种好学生，上课认真努力，成绩也名列前茅，唯独言行举止过于特立独行，也是个实打实的怪人，本质还是傲娇。

就像现在，明明他早就看到直冲自己走来的黑子哲也，偏偏要装作才看到的样子。

“黑子……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黑子哲也随便找了个借口：“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哼，水瓶座今天的运势是最后一位，幸运物是医用绷带。”

不出所料，个头甚高的绿间真太郎推了推眼镜，重复今天早间看到的晨间占卜，将黑子哲也所属星座的幸运物告知，表现说不上的别扭。

大概这就是傲娇。

“这么冒冒失失的，全国大赛的预选赛，可不要败太惨了。”

黑子哲也：“……”

不对劲。

黄濑凉太已经把他放弃篮球的消息传达给全员了，没道理绿间真太郎还是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甚至默认她会参加全国大赛。

他猛地转过身去，直奔向灰崎祥吾所在的病房，一把打开大门。

病房内空荡荡，原本为了透气半敞开的窗户如今紧闭，窗帘也老老实实收在两侧，温润阳光穿过透亮的玻璃散落在地面上，肉眼可见的无数灰尘的光束中悬浮，画面静谧、空旷。

唯独没有人在。

病床上整洁平整，叠好的被褥放在床头，被枕头压在下方，那是原本灰崎祥吾所在的地方。

为了方便处理自己的枪伤，他特意给灰崎祥吾办理了独立卫浴的单人病房，等这倒霉孩子过了危险期，便一直在病床旁警戒着，防止后续会有更多变故。

某个荒诞的想法逐渐在他脑海里成型，黑子哲也背过手去，立刻将他工作用手机关机，藏进裤子口袋内。

他装作没事的人一样，重新将病房大门关闭，在绿间真太郎愈发不解的目光中，走到对方面前站定。

“绿间君，能否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黑子哲也流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神色，指了指自己绑有绷带的左臂。

“摔倒的时候我不小心把手机也摔坏了，现在跟家里联络不上。”

多亏他前不久刚换过绷带，血液尚未来得及渗透，不然这个说法能不能糊弄过去还另说。

“……”

绿间真太郎毕竟是个彻头彻尾的傲娇，即便面露不满，照样还是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黑子哲也。

他目光隐晦的落在黑子哲也左胳膊处的绷带上，被眼镜遮挡住的眼底潜藏了些许极容易被忽略的关切，没有言语。

“谢谢。”

黑子哲也沉重吐着气，手中紧握住绿间真太郎的绿色翻盖手机，指尖在拨号键上微微颤抖着，屏住呼吸许久，才敢落下。

到最后的拨通键时，他又一次迟疑了，以至于连面部表情都无法维持住往常的平淡。

电话终究拨通。

少年颤颤巍巍将听筒凑到耳边，心底有微弱的声音在不断呼喊着。微小的希冀宛如在裂缝中艰难扎根生长的幼苗，挣扎着触碰向阳光。

让它接通，哪怕只是极为短暂的一瞬间也好，不要让他继续动摇了。

接起电话的人是一位女性，声音听着是礼节性的温柔，似乎好奇这通来电背后的人是谁，为什么不说话，发出疑惑的声音。

黑子哲也艰难张了张嘴，双唇是前所未有的干涩，喉咙也仿佛被阻塞，除了微弱的气音，无法发出任何响动。

快说出来，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词汇，快点说出来──

“……妈妈。”

这个词汇仿佛耗尽了黑子哲也全身力气，甚至无法抑制视野的模糊，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眼眶里打着转。

电话另一头的女性一愣。

她的语气很快从疑惑转变为熟稔，还传来一阵叹气似的笑声，

“……”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说一声，我晚上要和朋友聚餐，晚饭可能不在家里吃了。”少年深吸一口气，强行将自己混乱不堪的情绪压制回去，眼里沤的泪亦是同样，唯有微微泛红的眼角昭示着他情绪的激动。

他像是落荒而逃的失败者，狼狈不堪，急急忙忙将电话挂断，不知在害怕些什么。

“就这样。”

黑子哲也抿着嘴，将手机归还给绿间真太郎，没有去看对方表情如何。

收回手机的青年只是轻哼一声：“真是拙劣的谎言，是怕家人担心吗？”

“是的。”黑子哲也没有抬头，轻声回答着，“自己家的孩子突然消失的话，会担心的要疯了吧。”

即便目前无法确认自己所受异能力的效果是幻境，还是对现实的捏造，黑子哲也都不认为自己能够重新回归父母的怀抱。

他不是那个乖巧升学的学生，他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

少年的眼底一片灰暗，那是亲自将希冀的火光掐灭后的余烬，宛如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写非cp向的，让我琢磨琢磨节奏_(:_」∠)_感谢在2021-03-0508:52:34~2021-03-0607:4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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