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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谢斯白视角(小修)(2 / 2)

作品:《引诱月光

他有了一个爷爷,父母,还多出来个妹妹。

第一天被谢蕙芝带着到紫云别苑时,谢斯白难以置信,眼前这个几乎可以被称为庄园的房子,连士屋前的草坪,都大得可以当半个球场。

谢蕙芝说,我们回家了。

谢苑溪从房子里跑出来,众人忧心忡忡地喊,叫她慢点。

小姑娘到他面前,睁着一双与他十分相似的大眼睛,看他好半天,眨啊眨,笑着问:“妈妈说要把哥哥带回家,你是我哥哥吗?”

再次回到津南,是在高考前夕。

高岐说艾如芬精神状况不稳定,趁回去参加高考,希望谢斯白可以去看看她。

他说,是艾如芬传达了这个想法。

他说,毕竟她养了你这么多年。

谢斯白没有想过艾如芬还会想找他。

那么多年了,艾如芬从未对他表现出一分一毫的感情。

又怎么会在他离开不到一个月时,还会想他?

但谢斯白还是回去了一次。

那天艾如芬的态度意外的好。

他不知道的是,艾如芬的精神状况不稳定,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只是因为高令羲不肯认她,多次情绪崩溃,最后竟然尝试自杀。

恨却转移到了谢斯白身上。

她是个疯子。

在医院醒来的那个下午,谢斯白的心是空荡的。

谢蕙芝守在病房门外,等他醒来,满目担忧地走进来,告诉他,没关系,等回了安北,会安排他再读一年高三。

谢斯白没什么表情,他的脸色苍白,像一张没有色彩的纸。

他提出一个人去走走。

谢蕙芝不放心,但知道如今儿子和她还没多少感情,也看得出来,儿子情绪前所未有地低沉。

她不想表现得,像个严肃的母亲,纵容地叫了个司机开车送他。

谢斯白去了七中校门外,他没有下车,只是坐在后排看着榕树边的教学楼。

他打听到了秦黛高考的考场,又令司机开去那所学校。

抵达时,最后一门英语考试刚好结束。

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们,像飞鸟逃出笼子,他们笑着,跑着,闹着,从缓慢开启的大门内跑出来。

他们的中学时代,在高考最后一门考试铃声中,缓缓拉上了帷幕。

谢斯白下了车,没叫司机跟着。

头上戴着一顶帽子,压得很低,挡住了不太好的脸色。

他撕掉右手手背上,输液后留下的医用胶布,远远地,盯着校门口的位置。

好一会儿,秦黛混在人群中走出来。

身旁还有位朋友。

和周围那些或欢笑或因没考好的愁容相比,她的神色很淡,但能看出,她应该考得不错,偶尔回答她朋友的话时,也会露出一丝浅笑。

她出了校门,往左拐。

很快,身影随着人流,从他视野中消失不见。

那是真正意义上,在他的高中几年,最后一次见到她。

谢斯白一人去了春山巷。

巷子深处,有一家不为人知的私人博物馆。

他把那些“信纸”寄存在那里的时光机里。

十年之后,若是无人领取,那封信会自动被投入信箱,随机寄往世界任意一处海边。

装入漂流瓶,在漫无边际的大海上流浪。

或许会被人捡到,或许永远永远,不会靠岸。

-

那一年,谢斯白没有去复读。

高令羲依然在谢家,只是改了姓。

他十六岁时,便考入了伯克利音乐学院,十八岁,已经是小有名气的少年大提琴家。

谢斯白很久都没有碰过钢琴了。

他总算明白,小时候第一次见到钢琴,听见黑白琴键在指尖按压下发出的美妙音乐声时,心头莫名的冲动来自于何处。

但他的父母已经有了一个音乐家儿子。

他能看出来,他的父母,包括爷爷,都很喜欢高令羲。

谢斯白从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但他自己知道——

那时候的高令羲,是他从前很想成为的那类人。

阳春白雪,天之骄子。

他常常能从高岐的眼里,看出对他这个亲生儿子的嫌弃。

谢斯白知道,他们和高令羲,才是相处了十八年的家人。

血缘是人类社会行为添加的纽带。

共同度过的岁岁年年,才是感情滋生的土壤。

谢斯白没有选择复读。

他去入伍参了军,做了一个一辈子都不会后悔的决定。

但也因此,一年甚至没有几天的假期。

原本与家人不亲密的关系,似乎因此更淡下来。

但那是谢斯白过得无比充实的几年。

他训练比谁都认真,每一天都会比同时进入的新兵多练一个小时。他成为最优秀的军人,而后第三年,经过层层选拔,得到机会,进入了特战队。

曾经拍下的那张照片,他打印了一张。

压在宿舍的枕头下,藏了很久。

魔怔地在无数个深夜里,借着窗外的月光,将它拿出来,看了又看。

打架那回,是因为他训练完回来,发现枕头下的照片,被一位室友不知道怎么找了出来。

谢斯白推门进去时,那人在对着那张照片亵渎她。

谢斯白将那人打得在医务室住了半个月。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犯纪律。

-

2017年,他进部队的第三年,谢斯白终于有了个还算长的假期,一周的时间。

他回了安北。

不在春节期间,学校没有放假。

他知道,秦黛去了安北的舞蹈学院。这其实已经足够,古典舞系每一年就那么些人,而她只可能在那些人之中。

她参加了很多比赛,拿了桃李杯和荷花奖。谢斯白在可以拿到手机的时候,其实看过不少。

那些视频和照片,他反反复复地看,数不清多少次。

她像是一颗在他心底扎了根发了芽的种子。

在流逝的时间里,长成了参天大树。等他意识到已经深陷其中时,已经无法移除。

谢斯白去过几次舞蹈学院门口。

他进不去,便只在校门外看几眼。

去第三次的时候,终于见到了人。

秦黛已经大三,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哪里都没变。

她穿着到小腿的羽绒服,大概是很不适应安北的气候,比别人裹得更多。

她在校门口推着三轮车卖红薯的小摊前,买了一只香喷喷的烤红薯。

捧在掌心里暖手,接了个电话,大概是有很紧急的事情,连红薯都来不及吃,刷一下校园卡,很快进了校门。

谢斯白没有来得及和她说一个字。

再次回来,是在秦黛大四那年。

他特意将假期攒到了毕业季。

他找了舞蹈学院的学生,想办法请对方带他进了校门。

那天是古典舞系的毕业汇报演出。

谢斯白悄无声息地进入大礼堂,在最后一排落座。

那一群人登台时,他第一眼,便发现了秦黛。

也是那一天,他没有想到,会撞见一场盛大的告白。

他看见了捧着花的魏清济。

以及那人坚定地,朝秦黛走去的步伐。

谢斯白没有看完那场表白。

他离开了大礼堂,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