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两难。进也难、退也难。

男人和神嗤漆相距有一段距离。

神嗤漆抱着婴孩，呲牙裂嘴，她即便受伤，她依旧是母亲。拖着破败的身体，勉强用幻术在自己身前垒起屏障，抵御斗笠男有可能的攻击。

男人的手垂在身侧，上面的火焰已经熄灭，血洞汩汩流淌出的鲜血，在地上汇聚成一个血潭。

那些他禁锢的小精怪，在冲破棺材板结界的一瞬间，男人受到数倍反噬，他没有忍住，终于一口鲜血，从胸腔经由口腔，喷射而出。

许久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男人不屑，他踉跄跌坐在地上，却抬头挑眼看着许久，眼神阴蛰，让人不寒而栗。

男人并无悔意：“就是再来一万遍，我也会同样这么做。”

魏云微忽然很好奇：“喂，里面的女孩很美，她是你的谁？你的情人？”

男人脸上的表情古怪：“爱情怎么可能靠得住？她是我妹妹。”

提到妹妹，他脸上的神情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像是忽然想通了，或者说，他认命了。

时间已经对他不公平，他不再将最后珍贵的时间浪费在许久或者任何人身上。

他手脚并用地爬向那破败的棺材。

“小柔，小柔不怕了，哥哥陪着你。”他喃喃，对女孩说话的声音柔和、神态谦卑。若不是双方刚刚经历一场恶战，根本不叫人相信他是那样冷血无情一个人。

许久道：“她是你的妹妹？她死了。”

男人双目含泪：“她本来可以活的！是你们！是你们害得她不能复活。”

此时已经不是愤怒的咆哮，是控诉，控诉他们的无情和冷血。

许久皱眉：“复活是禁术，你这是在逆天，你会受到万倍反噬。”

世界是有平衡的，物质永远守恒。得到一样东西，必须要另一样东西作为代价。

很多人觉得复活，得到生命，可以用一切为代价，都值得。

但是殊不知，复活作为禁术，它的代价远不是常人能够承受。

“那又如何。”男人毫无悔意，他已经开始受到禁术的反噬。那些他禁锢的精怪能量反扑，还有他用禁法掠夺人类的魂魄。

陆氏父子生命力的流逝有多快，现在这个男人的生命力流逝就有多快。

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形销骨立。他的伤口甚至流不出鲜血，他太虚弱了。

魏云微还能记得见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作为服务生的他健康、爽朗、眼睛中弥漫着灵动的光。

或许，那光名叫希望。

但是现在，笼罩在男人周身的，只有绝望的死气。

他的死亡不远了。

男人却好像对自己的身体状况毫不在意，他看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