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又是个龙渊捡的新手。当时酒保老板心想，这一个不知道能在龙渊身边待多久。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眼睛漂亮。有神有彩，有精有魄。大概是个打不死的，能在诡域活挺好的。”

难得酒保老板夸自己，方豁然勉为其难把脸翻个面儿，示意酒保老板继续。

“……没了，少得寸进尺。我以为你死了呢。”

“我死了你还夸我。”

“死者为大。”

方豁然又趴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

“倒也不必这么实事求是，心里有数即可。”

方豁然泄气：“我是真的不知道……这名是不是我的都存疑你信吗。”

酒保老板一弹红茶杯，薄薄的瓷璧悦耳一响。宿醉的人一般很渴，门口倒着的家伙一只胳膊拔地而起：“老板，茶。”

“等着。”

酒保老板一打指响，结界四起，笼着两个人很安逸。

方豁然沮丧：“你为什么总是针对我。我这么难过。”

“我嫉妒呗。”

方豁然震惊地眨巴一下眼。

酒保老板惬意地啜口红茶：“我第一次见龙渊是晚上。他徒步穿过荒原自己走进九区，站在喝死拉倒门口仰着脸看我那面酒幡子。那个时候他一身黑，站在夜里，全身上下只有一对眼睛亮着，和秘杀森林里顶级凶残的野兽一样，只要不死还能厮杀。你们俩，一种人，能在诡域里活得很好。”

酒保老板胳膊撑着吧台，低头看方豁然：“为什么这么说呢。在诡域里，‘是什么玩意儿’不重要，能活着才最重要。只要能活着，是什么不行。”

方豁然瞪着眼睛看酒保老板，酒保老板总算喝完了他的红茶：“一天天别想那么多没用的。知道诡域一天死多少人吗？知道多少人被抹杀吗？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想东想西呢，一进诡域就挂了。”

方豁然很久没说话，他低着头沉默。酒保老板倒一杯热饮推给他：“龙渊一定没告诉过你诡域里的铁则。”

方豁然直起身，双手笼着热饮杯子，听酒保老板轻描淡写：“无用者死。”

龙渊是没说过，萨茉告诉他了。

“诡域里的区超过四位数，咱们九区，目前是排序第一。”

方豁然一愣：“啊？前八个呢？”

“被抹掉了。”

这是真的没想到，外城的区也能被抹掉？

酒保老板洗红茶茶杯：“系统判定一个外城区内的活力不足就会抹掉区号。活力不足的区通常是老弱病残多，不能缴税所以王都里大帮会更不管。我记得四区被抹的时候四区有些人逃到九区，那时候九区隶属夜域。夜域派人来甄别一下，还有点战斗力能打的留下，没有战斗力的赶走。这些老弱病残要么进入秘杀森林被当成‘肉菜’，要么回四区等死。四区就这样被抹掉了。”

酒保老板微笑着对呆若木鸡的方豁然说：“无用者死。”

方豁然眼睛越睁越大：“所以龙渊这么折腾是为了九区不被抹？那大家知道吗？”

“知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反正说不定明天就死在任务里了。”

“那龙渊还费这个劲……”

“是啊，那他还费这个劲。”

酒保老板声音压得很低：“告诉你个秘密。我就是当初四区逃来的人。”

方豁然看他，他微微一笑：“好好活着，除了这个，没有大事。”

总之为了安慰方豁然，酒保老板开了个肉罐头给他做了个后切三明治，吃饱了不用胡思乱想。方豁然拿着空罐头瓶出神，猛地甩出袖刀，调出“非恶”状态。袖刀的非恶状态锋利无比，基本上什么都能切。镜面的非黑非白的袖刀轻松切割罐头盒，切出形状来慢慢打磨。厚重的金属皮被方豁然做成一枚吊坠，酒保老板挑起一边眉毛：“垂翼吊坠？你信这个？”

方豁然用手指反复摩挲边缘，防止没打磨好刮刺皮肤。他看着眼前的吊坠发愣。

他的记忆是碎的。

他总觉得曾经有个什么人，给过他一个这样的……吊坠。

九区戍卫军在秘杀森林里全体下马，成队形跟着龙渊潜行。远处有其他戍卫军在搜索，看黑底白边的制服，也是外城的。九区戍卫军都被龙渊修理得令行禁止，不管是不是通过暴力手段吧，反正都听龙渊的，等着龙渊吩咐怎么办。

“五级响应。”龙渊说。

五级响应：保命要紧，磨洋工。

大家心里了然，装模作样安全第一活着进来活着出去，遇事不必强出头，谁爱掐尖谁去。

九区需要戍卫军的战斗力来保持活力，所有人都懂。索克嘟囔，不知道王都哪位大能耐在秘杀森林拿人练技能练出乱子来了。狄岩压低声音：别讨论！

九区戍卫军磨磨蹭蹭慢条斯理在秘杀森林里迂回包抄战术行进，乔伊脖子一凉，猛地一抬头：“卧槽燕支！”

远处一抹红，高傲地立在树枝之上。

九区戍卫军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龙渊。

龙哥，这可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