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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融融春晖,脉脉温情,尽在人间三月里(中)(2 / 2)

作品:《叶落惊寒

叶寒越想,心中气怒越盛,看着低着小脑袋不说话的阿笙,想打又下不了狠手,想算了又觉得太溺爱了他,只好板着脸训道:“你这才去东宫多久就学会醉酒闹事了?是不是觉得一个人在东宫没人再管教你所以想干嘛就干嘛,就敢肆意乱来了?”

阿笙被叶寒训着抬不起头来,心里却思绪激烈,全都是对青川的腹诽–––父皇肯定是故意的!

他醉酒这事都过去大半个月,父皇早不说完不说,偏偏等到他回长宁宫见到母后的时候说,不是故意的是什么?肯定是方才自己向他得瑟跟母后好,被他记恨在心所以才爆出这事对他进行打击报复,真是阴险。可他又能怎么办,谁让是自己做错事先。

“母后,我好不容易回来一次,你就别再说我了。我知道错了,你看太傅都拿戒尺打了我五十下,把我手心都打红了,你就别再生我气了,我保证不再犯了还不行吗?”

阿笙抱着叶寒的手臂又摇又晃,又撒娇又卖萌,不时还举着被挨过打的手给叶寒看装可怜。不过是被戒尺打了五十下,而且都过去大半个月了,被御医好药轮流医治的手心现在连条印痕都找不到,可就这样竟然还是把叶寒看心软了,再生不起气来。

“你呀,真是拿你没法……”,阿笙搬去东宫后,她们母子以后的日子必是聚少离多,叶寒哪能真狠下心来训他,“以后可不许偷酒喝,知道吗?若是再犯,我就把那根紫竹藤条从库房里请出来,让你好生再长长记性。”

叶寒怎会看不出阿笙在向她装可怜,所以说到最后不忘吓唬吓唬啊这只小泼猴,省得他顽性再犯。

“母后最疼阿笙来,才不会舍得打我。”阿笙虽抱着叶寒撒着娇,一点不惧,可一双小手却是捏得紧紧的,可见那根紫竹藤条从小给他留下的印象多么深刻。

说了这么久,又生了一顿气,凉亭外的天色也渐入暮色,时间已是不早,于是叶寒对阿笙说道:“该吃晚饭了,快回侧殿洗把脸,再换身干净的衣服来。”

见叶寒不再生气,阿笙自是高兴点头应下,拿着剑步履轻快地往侧殿走去,叶寒在后面看着还不忘叮嘱道让他慢点走小心台阶,而一旁青川吃完最后一枚蔷薇元子也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走近叶寒半开玩笑说道:“慈母多败儿。”

叶寒也笑回道:“阿笙一个月才回来一次,多数在东宫时又有品德兼优的师父教导,我就算是想败儿也没这个时间跟机会。时间也不早了,你也快回寝殿换身干净的衣裳,我去小厨房让秋实开始上菜。我今天可做了了枣香水晶肘子,你不是一直念叨想吃这个吗?”

一听,青川好看的眉眼立即向上一扬,透着不信,反问道:“你确定是为我做的?”明明是给阿笙那臭小子做的。

“我一向不喜甜食,而今日却做了两只枣香水晶肘子,一只除了是给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的阿笙做的外,那剩下的另一只你说我是做给谁吃的?”叶寒替青川梳理着这简单的逻辑,好笑说道。

听叶寒这么一解释,青川上挑的眉眼渐渐回落平展,面色也柔和了许多,虽未与叶寒招呼一声就转身离去,但脚下步履却甚是轻快,很快便没了身影。

叶寒站在后面一直未动看得真切,眸色流转笑意难掩,对着青川离去的方向不禁低声笑骂了一声,“醋坛子”,然后也步履轻快向小厨房的方向走去。

云色一深,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然后便是灯火千万家,虽菜肴几碟朴素平常,但胜在味道家常,滋味十足,然后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不时打打闹闹斗斗嘴,漫长的夜也就在不经意间悄悄流走了。

今晚叶寒做的饭菜青川与阿笙没有不喜欢的,都被父子俩吃了个精光,尤其是阿笙,许是太久没吃到的缘故,吃得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吃到最后小肚子都鼓鼓的。

叶寒见这父子俩晚饭吃得太多,便拉着他们在庭院中散步消食,而后又在今日凉亭里闲聊家常,待夜深沉蛰虫绝鸣时,叶寒一家三口这才恋恋不舍回了殿中入寝。

春夜犹寒,叶寒担心阿笙踢被子没盖好冻着,临睡之前又去了侧殿一趟,却见侧殿门窗透着光,一片大亮,叶寒忍不住好奇加快脚步朝侧殿走去。

“都快二更天了,怎么还没睡?是不是太久没回来,一时不习惯有些睡不着?”叶寒见阿笙双手交叉枕着头躺在床上,睁着双眼静静望着梁顶,也不知在想什么,不见半点睡意,于是走近轻声问道。

阿笙见是叶寒来了,有些惊喜,拉着她在床边坐下,侧着身子朝向她回道:“也不是。我在东宫一般子时才睡,今晚睡得这么早,一点困意都没有,自然睡不着。”

阿笙说得轻松,叶寒这当娘的却听得满肚子心酸,有时她真希望阿笙不是北齐太子,而只是一寻常人家的普通孩子,可以顽皮打闹逃课看花灯,有一个快乐无忧无虑的童年,却不是小小年纪就要扛负起与他稚嫩的肩膀不相符的重担,江山社稷黎民苍生如重山压顶,然后一天天一点点把他属于这个年龄应有的孩子天性都给磨没了。

可尽管叶寒万般心疼阿笙,可她也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并非人力可改之,人除了接受适应外别无选择,而她唯一能为阿笙做的就是陪着他–––无论是得意挫败还是难过累了,只要阿笙需要她时,她这个当娘的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

母子好不容易能团聚,叶寒自是不想让阿笙看见自己内心忧愁,于是连忙接着阿笙的话问道:“去了东宫学业就变得这么重吗,晚上要学到子时才能入睡?”

阿笙摇头回道:“也不是。去了东宫学业虽然一下变重了很多,但是对我来说学起来并不吃力,主要是太子伴读他们。师傅们每次讲完课除了会给我布置课业外,也会给我的伴读布置一些。数量虽少,却很是刁钻考人,他们六人常常查阅至深夜也完不成,所以每次熄灯后我都悄悄溜到他们房间去帮他们,要是没完成第二日师傅们会罚他们的。”

“那你可明白师傅们这么做的深意?”

阿笙认真点了点头,“历代太子伴读除陪太子读书外,日后还是辅佐太子的重臣。师傅们对他们这般严苛刁难,除了有磨砺他们成材之外,更深的用意还是为我铺路。让我去帮助他们,施恩于他们,笼络他们,让他们成为我日后最有用最忠诚的左膀右臂,为我披荆斩棘分忧解难。”

八岁的阿笙稚气渐脱,轮廓开始硬朗、眉眼渐呈分明,长得真是越来越像他父亲,说话投足间也隐隐可见未来帝王的霸气,叶寒心下百感交集,看着阿笙的脸有些感叹道:

“你是北齐未来的天子,帝王之术、御下之能自有你父皇还有东宫三师三少教你,不用母后多说,母后只是想告诉你,这些太子伴读与你朝夕相处一同长大,他们日后除了是辅佐你的臣子助你建下一番功业外,他们也可以是你的至交好友能救你于危难之间。

这世间权势算计总是利益为先,但有时感情二字却能让人不顾一切倾覆所有,所以你要记住对他们好一点,真心待他们,都是些离了父母不能回家的可怜孩子,以后谁遇上难处了记得多帮他一下,他们都是些重情义的孩子,他们会记着你的好日后报答你的。”

我们都知骗人钱财虽是可恶,但骗人感情着实无耻至极,若是在这以前她定极力鄙视不屑此无耻之举,可如今在这天下权势聚集的皇宫里,为了自己的孩子她却开始教着他去骗人感情利用人,可见人本性都是自私的,而她也不能例外,叶寒不禁在心里嘲讽着自己一番。

听叶寒这般说着,阿笙忽说道:“母后我差点忘了有件事要与你说。”

“什么事?”叶寒问道。

阿笙于是回道:“今天不是我回长宁宫见你的日子吗?阿虞知道后,在我离开前特地跑到我房间来又是下跪又是磕头,求我务必让你帮他把他生母从沈府接出来。我想了想,没有拒绝。”

“阿虞就是沈家那个孩子吧?”阿笙点了点头承认,叶寒心里对这件事也大概有了数,说道:“其实去年在菊花宴上初次见到沈小伴读的生母时,我心里当时也起了这个打算。

不过沈府情况太过复杂的情况,而且沈小伴郎才入东宫一个月,我就下旨接他生母出府离家,这着实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传出去也不好听。不过这事你不用操心,母后心里有数会看着办的,等再过几个月时机成熟,我会找个由头把沈林氏安安稳稳从沈府接出来,你回去转告沈小伴读让他不用担心。”

“嗯,好!”

殿外,二更天的梆子声从外面空空荡荡的幽夜里徐徐传来,有条不紊却声声催促着还未睡觉的人快点入睡,叶寒瞧着床上在打哈欠流泪的阿笙,柔声说道:“夜深了,快睡吧!”

睡意渐上头,阿笙却拉着叶寒舍不得她走,“母后,你再给阿笙讲个故事吧,我想听你将《西游记》。”

叶寒轻轻抚摸着阿笙困意袭来的小脸,心里甚是慈母心泛滥,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应下,“这《西游记》有上百章,你只要一听就精神头十足,还怎么睡觉,还是换一个吧!”

“那母后唱支童谣哄我睡觉好不好?阿笙想听《兔子先生》。”阿笙想想说道。

《兔子先生》是叶寒在现代时很喜欢的一首童谣,歌词朴实无华却最易打动人对家的眷恋之情。虽然里面的称呼与这异世有些不同,但并不妨碍人听懂,叶寒以前哄阿笙睡觉也唱过几次。

“都这么大了,还要母后哄你睡觉,不怕你那些小伴读知道后笑话你?”叶寒摸了摸阿笙的小鼻子打趣道。

“我才不怕,反正他们也不会知道。母后,阿笙想听,你就唱一次吧,要不然我不睡觉了!”

阿笙耍着小无赖还“威胁”着叶寒,叶寒自是不惧,可还是经不住这小调皮死缠烂打撒娇卖萌,最后还是无奈点头同意了。

见目的达成,阿笙拱了拱小脸蹭着叶寒的手讨好,模样甚是可爱,叶寒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暖意满满,于是缓缓开口唱道:“小兔子问妈妈,兔子的家在哪里呀……”

阿笙趴在叶寒的腿上闭上双眼安静地听着,小手抱着叶寒甚是依恋。母后的手好软,轻轻拍着他的背好是舒服,让他不禁想起自己更小的时候,母后也是这样一边拍着他的背一边唱着好听的歌谣哄着他睡觉。

过了这么多年,母亲的歌声还是这么好听,母亲的手还是这么暖和,可他却长大了,不得不离开她独自远去。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多停留片刻,让他能在母亲的怀里多躺一会儿,能让他多陪陪母亲!

歌尽了,夜也静了,趴在她怀里的阿笙也睡着了,侧殿静悄无人。叶寒甚是小心将阿笙的身子放回床上去,轻轻给他盖上被子,动作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将他弄醒了,扰了他一夜好眠。

侧殿门窗渐暗,满殿灯烛只留了几盏幽灯以作起夜照路之用,殿内光线幽暗昏黄。叶寒侧坐在床沿上,静静凝望着阿笙睡得正熟的小脸,心里说不出的暖意满足,真愿他日后每一天都无忧入梦一夜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