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路青却懒得再和这两人做口水之争，反正明面上他都赢了，再说下去也没意义，他侧着头，扬起笑，问道：“三姐，你知道李安志的店在哪吗？”

石月兰点点头。

“那我们去店里找他理论。”更重要的是，李安志只落了封休书在这，便巴巴躲去镇上，罪全让他父母替他受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不许去！”这下连李安志他爹都忍不住了，急吼出声，“石月兰你敢！”

光知恐吓女人算什么本事，石路青压根不听，拉着石月兰就走。

李家村属于石和镇附近的兴隆镇，而村子离镇上不过两柱香的脚程。

石路青一路赶到镇上，背后远远缀了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尾巴，还有那李安志爹娘紧赶慢赶的追在后头。

走到李安志豆腐店临街处，已然可远远瞧见李安志坐在店铺上卖着豆腐的身影，石路青忽地停了脚步，正色问道：“三姐，你想不想和李安志再过下去？”

“若是不想，我就为你要封和离书，咱们回家去；若是你仍想和他过，那我就只闹上一场，让他日后对你好些。”

若是石月兰不肯走，那石路青做事就得留有余地。

石月兰沉默了会，她抬起头来，缓慢而又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想，”她深吸一口气，又道：“我宁肯立女户，我也不想做李家妻。”

她性子懦弱，能说出这番话来已实属不易。

“家里还有我呢，我自会护三姐你周全，”石路青深知女户不易，怕她钻了牛角尖，真跑去立了女户，“用不得你立女户。”

石月兰听得心中一暖。

她何尝不忐忑呢？丈夫休妻，她该何去何从？

所幸，幼弟已经懂事，和十年前早已截然不同，也能扛起一个家了。

石路青瞧见李安志刚送走一个买豆腐的，正得了空闲，便道：“我们过去。”

李安志坐在店铺前，只觉一片阴影压下来，他以为有人光顾他生意，抬头就热情招呼，“客人要豆腐吗？”

李安志或许是这几年发了财，吃得就难免肥头大耳了些，他两颊生了些肉，眉毛又黑又粗，鼻梁却有些塌，再中规中矩地生了个厚厚的嘴唇，一笑起来，就连眼睛都看不见了。

任谁看见他这普通的长相，也不会想到背后竟是个狼心狗肺的。

“我们不买豆腐，”石路青立在他身前，冷声问道：“就想问你个事。”

“什么事……月兰！”李安志本好声好气应着，直到石月兰从石路青背后探出身来，吓得他陡地就变了调。

石路青叩叩案板，俯视着问他，“不知老板你是否知道，宠妾灭妻该如何定罪？？”

听见这话李安志手一抖，连切豆腐的刀都差点掉下去，他惊疑不定，自知肯定是休书给给了出去，难道是石月兰不干，寻了人上门闹事。

该死！

他咬着牙，屋里两个人居然都没制住一个石月兰，真是不中用。

石路青不管他的想法，径自道：“胜朝律法有言：“以妻为妾，以婢为妻者，徒二年。以妾及客女为妻，以婢为妾者，徒一年半。各还正之。”1

李安志被吓了一跳，他大字不识一个，哪知宠妾灭妻还是犯法的事，又见石路青面色严肃，显然不好相与，转头就软声与石月兰求情：“月兰……”

“别叫我姐名字，没用。”石路青打断他，“你美人在怀时可没记起我姐。”

李安志被直接戳破，有些讪讪，可转瞬之间就寻了个借口，“还不是月兰十年了……都没生个孩子，不然我们怎么会走到这一步。”

说完他又哭丧起来，“我和月兰十年夫妻，我哪舍得休她，可没有子嗣，日后我连个摔盆的人都没有。”

“月兰啊，你也别怪我，若是你能生，我们早就儿女绕膝，哪至于……唉。”

不愧是渣男。

三言两语就把自己的无情无义推卸得一干二净，倒全把责任往石月兰身上倒。

石路青听着发笑，彻底粉碎他的无子就休妻的言论：“律法同样也规定：“其民年四十以上无子者，方听娶妾。违者，笞四十。”2

李安志大吃一惊，他听不懂这些文绉绉的话，可四十这词他还是明白的。

要四十无子方能娶妾，不然就得受刑。

而他现下，方只有二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