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各路大神(3 / 5)

作品:《静默的铁证(网剧真相原著)

“马胜,既然你和王麻子是邻居,那你带路。”

一行人在马胜的带领下去了王麻子家,他还在屋里鼾声雷动。院子赫然放着另一只解放鞋,散落在地上的还有一套衣裤,都沾满了泥浆。

听到这里,林岚义愤填膺,怒道:“怎么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人,对刚满月的婴儿也下得去手?”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忍不住问,“赵处长,这人也抓了,物证也找到了,动机也证实了,您现在还要咨询啥?”

林远昊眼风扫了林岚一下,林岚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尴尬地说:“是我多嘴了,您继续、继续。”

赵云蕾嗔怪地对林远昊说:“林组长,您别这么严厉,林岚还是个小姑娘呢,有些好奇心也是正常的。”她接着说道,“证明王麻子有罪的证据是有一些,动机也有,不过,不利于指控他犯罪的证据也不少。”

说完,她把卷宗递给了林远昊,林远昊翻了一遍,又递给了林岚。

“你也看一看,然后你先发表一下意见。”

“我先?”

“怎么了?不让你说话的时候就你话最多,让你说话又不乐意说了?”

林岚闭了嘴,双手接过卷宗,从头到尾细细看了看。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就案件证据发表过意见,不过一般都是林远昊先说,她再跟在后面谈一下自己的看法,正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嘛。可这次林远昊让她先说,她微微有些紧张,生怕说错了,丢了林远昊的脸。

赵云蕾看出了她的顾虑,鼓励道:“傻丫头,你们组长这是想让你好好表现一下呢,你别被他冰冷的假象给迷惑了。”

林岚一瞥林远昊,只见他表情有些不自在,知道赵云蕾没有说错,咧嘴笑了。

“池塘里有婴儿被摁进淤泥的痕迹,婴儿的面色青紫,口鼻周围和颈部都有勒痕,呼吸道和肺部有淤泥,说明婴儿在被溺死前,被人实施了捂鼻、勒颈的行为。如果凶手一开始只是想将婴儿溺死,就没必要多此一举去捂鼻、勒颈。所以,我推断凶手是想把婴儿掐死了,再带去水塘弃尸,不料婴儿之前只是昏迷,途中苏醒过来,所以他在水塘中继续行凶,将其摁进淤泥里,造成婴儿溺亡。”

“和警方的推测一致,涂队他们也是这个意见。”赵云蕾道。

“案发现场附近查获的两枚烟头,提取的dna与王麻子的dna分型不一致。不过,这一块属于开放性空间,其他人路过留下烟头也正常。所以,这虽然是一个疑点,却也不能因此排除王麻子是凶手。”

赵云蕾点了点头道:“的确如此,烟头不能作为排除王麻子嫌疑的依据,可是,王麻子到案后不断喊冤,始终否认杀了婴儿。他妻子也证明,当天下午两个人一直在村西头割猪草,后来就回家一起吃晚饭了,没有作案时间。”

“没有作案时间,这点倒是挺麻烦。”

“不过,有的人认为,王麻子的妻子有可能为了包庇自己的丈夫撒了谎。”

“这也是人之常情,的确有这种可能。不过,还有其他的疑点。”

“哦?说说看。”

“鉴定、物证照片、嫌疑人身体检查照片等资料显示,从王麻子家提取到的衣物和鞋子上面的泥浆和水塘泥浆中的微量元素、植物残留物的成分一致,但是王麻子的手、脚指甲却非常干净,里面却没有提取到同类物质。按理说,如果王麻子是凶手,那么他在水塘里作案后,手指甲和脚趾甲的缝隙里面总会留下些残留物。”

“现场的足印是一枚穿着袜子的足印,既然穿着袜子,脚趾甲里面没有提取到水塘里的残留物,这应该比较正常吧?”

林岚摇头道:“夏天穿的袜子不会太厚,足印的边缘虽然比赤足模糊,脚趾的形状却也隐约可见,更加说明凶手作案时穿的是一双薄袜。水塘里的泥浆会从袜子的孔洞渗透进去,而且,他把婴儿摁进淤泥,也会在指甲缝隙中留下痕迹。”

“会不会是这王麻子非常警觉,怕被发现,回去后认认真真地把手、脚的指甲缝刷洗干净了?”

“我觉得不可能,如果王麻子是一个这么有反侦查意识的人,为什么对作案时穿的衣裤和鞋子不做任何洗涤或者处理,就那么大咧咧地丢在自己的院子里?”

“是啊,我也觉得这案子破得太容易了些,似乎处处合理,又似乎处处反常。”

“动机、物证都有,可是,辩解、矛盾也客观存在,对吧。”

“就是这个道理。”

“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疑点。”林岚难得表情有些凝重。

“什么疑点?”赵云蕾追问。

“既然现场提取的足印是袜印,那么凶手在作案时穿的那双袜子去哪儿了?现场和王麻子的家里都没有搜到这双袜子,这太奇怪了。”

“是啊,这正是我们和警方都非常疑惑的一个点,我们搜遍了现场和王麻子的家,都没有找到这双袜子。”

“这王麻子会不会是被人栽赃陷害?”

“我们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可如果凶手另有其人,为什么王麻子穿的一只鞋会在现场被发现,另一只也留有现场的淤泥?为什么他的衣裤上也沾有现场的淤泥?”

“他对这一点是怎么解释的?”林岚好奇地问。

“他说,衣服和鞋子是他晾在院子里的,案发那天根本没有穿过,至于上面的淤泥,他也不清楚是哪儿来的。”

从现场照片来看,院子里扫得挺干净的,除了散落一地的衣服和鞋子,堆放在四周的杂物,半个足印和指纹都没有。鉴定里面,也没有任何关于王麻子家院子里的痕迹证据表述。

林岚不解地问:“如果王麻子说的是真的,那这个嫁祸给他的人,去他家拿了衣服鞋子,出去作案后再放回王麻子家里,为什么没有留下任何痕迹?难不成他会飞?”

“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可是,案件疑点重重,没有形成闭合的证据链,不能得出王麻子就是凶手的唯一性结论,我们不能草率处理。”

“人命关天,赵处,我同意您的看法。”

一直在一旁没吭声的付朝阳重重地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这案子明天就要上会讨论,决定是否起诉了,公安那边刑拘了王麻子,区院那边也已经准备逮捕了,一旦我们以证据存疑不批准逮捕,所有的矛盾和压力都会集中到我们这里,被害人家属的情绪,网络的舆情也都会沸腾起来。”

林远昊道:“你的顾虑也没错,可是,从刚才讨论的情况看,案子的确没有达到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的起诉条件。”

赵云蕾道:“林组长,您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林岚对物证的分析和判断比我更专业,观察也更细致,她的判断更加坚定了我的看法。”

付朝阳欲言又止,颇有些纠结。

赵云蕾道:“你放心,既然是我坚持不批捕的,将来案件的责任就由我来承担,我们不能因为担心压力而制造冤假错案。不过,补充侦查的工作一刻也不能放松。一开始警方就在案发地点发现了王麻子的鞋,直接锁定他是嫌疑人,所以并没有充分排查其他与被害人有矛盾的人。但实际上,如果考虑到栽赃陷害的因素,应当重新调查一下其他人有没有报复刘福贵、陷害王麻子的作案动机和作案条件。另外,我现在更关心的是,从技术的角度,我们接下来还能在证据链的完善方面做些什么拓展工作。”

林岚翻出足印的照片和两份证言。

“我们要确定这个足印究竟是不是凶手留下来的。”

付朝阳道:“据村民反映,这是一个闲置的水塘,很少有人去,所以作案人才选择在此处溺死婴儿,这个足印离婴儿被溺的痕迹很近,应该是凶手留下来的。”

“从照片来看,足印周围的泥土移位痕迹很新鲜,足印边缘痕迹细节清晰连贯,说明足印形成的时间距离案发的时间很接近,我同意付朝阳的看法,足印是凶手遗留下来的可能性极大。不过我很奇怪,为什么这个重要的足印没有做鉴定?”

这下轮到赵云蕾叹气了。

“这个足印送检后,技术人员说不具备鉴定条件。理由是特征模糊,脚趾印几乎看不到,而且足印残缺,缺乏充分的检测特征和同一性比对的鉴定条件,无法做出准确的鉴定结论。”

林岚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主要看是谁做,怎么做了。”

付朝阳和赵云蕾同时问道:“你是说鉴定能做?”

林岚肯定地点了点头,道:“据我所知有两种方法可以采用,一种是立体足迹分析检验系统,就是专门针对这种犯罪现场的立体足迹检验的;一种是模拟现场,采集立体足迹石膏模型,放入立体足迹箱配合软件系统进行测试分析。只不过我们省目前没有而已。”

赵云蕾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赶快给我说说,只要能做,大不了我打申请送到外省做。”

林岚调皮地说:“两种方法,您想听哪一种?”

赵云蕾乐了:“哟,这还卖起关子来了,别皮了,两种一块儿说。”

林岚笑了笑,接着道:“具体方法我就不说了,太枯燥,也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我把原理一说你们就明白了。”

赵云蕾和付朝阳都期待地看着林岚。

“同一认定是刑事技术鉴定专业用语,就是运用科学技术手段来确定受审查的嫌疑客体与待证客体是否同为一人或同为一物。具体到咱们这个案子里,就是通过对比王麻子的足部特征和现场的袜印是否一致,来判断现场足印是否为王麻子所留。之前说的两种鉴定方法,是采取数字建模或者石膏建模的方式,提取现场袜印的立体模型,与同条件形成的嫌疑人自身足迹进行对比,通过足迹中心线、足迹后跟等坐标点,采集脚长、脚宽、起脚角度、落脚角度、全坡陡度、半坡陡度、拇趾陡度等七项指标进行对比,在相应的指标阈值内,就可判定是否具有同一性。”

赵云蕾道:“确实太专业,不过我大致明白了,就是说做个袜印的数字或者实体的模型,然后和王麻子本人的足迹比对,确定是不是王麻子本人的,对吧?”

“对。”

赵云蕾问:“这个鉴定哪里可以做?”

林岚说:“有几处,不过最权威的是北京的专家程远峰,我建议您去找他。”

林远昊道:“不错,这一块,程教授的确是首屈一指的专家,你们去找他,一定会对案件起到决定性作用。”

在赵云蕾的坚持下,公诉方联系了外省专家对足印进行鉴定,结果出来后,这枚现场的足印果然不是王麻子所留。承办人付朝阳以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为由,对王麻子一案做出了存疑不起诉的决定,将王麻子释放了。

刘福贵自从儿子被人溺死,老婆何翠芬也得了癔症后,根本就无心管理虾塘。这天早上,他开车准备带何翠芬去复诊,半路上,何翠芬突然指着窗外的一个身影,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刘福贵吓得猛一刹车,他以为老婆犯病了,可是外面的那人听到动静,回过头来,看的人和被看的人都脸色大变。

虽然昨天下午收到了检察院送达的不起诉决定书,可是纸上的文字和亲眼目睹对内心的冲击还是不可相提并论。

刘福贵还是不能接受有杀子之仇的王麻子在光天化日之下和他行走在同一方天地。一时间震惊、愤懑、仇恨种种情绪翻涌上来,他打开车门就往外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这个在心中诅咒过千千万万遍的恶人千刀万剐。

王麻子反应也快,刘福贵还没有下车,他撒腿就跑了。刘福贵追了一段没有追上,听到自己老婆在后面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哭,心里还是不放心,又折了回来。

杀人犯居然被放回来了,舆论顿时一片哗然。很快的,人们都知道是检察机关做出了不起诉决定,所以王麻子才被释放的。

林岚早上吃完早点去上班,还没有到单位门口,就见一大群人密密麻麻地围在检察院门口,一个中年女性坐在地上号啕大哭,几个人在一旁劝她。还有几个人拉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鲜红的大字——“包庇凶手,天理难容”。

控申处的黎刚处长和老孙、小王正在给他们做思想工作。可是大家的情绪都非常激动,有几个人的手指都要戳到控申处同志的脸上去了。

有人高声叫道:“别以为我们是农民就好糊弄,我们可打听清楚了,就是你们公诉处一个姓赵的处长把凶手给放了。”

“是啊,就是那个姓赵的。她没养过儿女吗?怎么把这么坏的人给放了,这让福贵和他媳妇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啊?”

“就是,福贵媳妇好好的人,因为儿子的事都疯癫了,你们检察院怎么能向着坏人啊?”

林岚站在门口,一时有些不知所措,这门被堵住了,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进去。有几个和她一样被堵在外面的同事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聊着。

“哟,这又堵了,唉。这个月第三次了。”

“那两次不能和这次比,这次人太多了,得赶快安抚,不能把事态扩大了。”

人群再次骚动起来,有人喊道:“让那个姓赵的处长下来,我们要找她评评理。”

“对啊,对啊,让她下来。”

在一片吵嚷声中,赵云蕾和案件的承办人付朝阳出现了。刘福贵一见付朝阳和赵云蕾,马上冲了上去,但被前来维持秩序的法警给拦住了。

赵云蕾上前两步,对刘福贵说:“老乡,你先冷静一下,你对我们的工作有什么不满,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慢慢反映。”

刘福贵眼里全是血丝,他声音嘶哑地喊着:“那个杀了我儿子的凶手,你们说放就放了,你让我们怎么冷静?”

赵云蕾开解道:“如果证据充分,我们肯定不会放,可是现在的证据的确存在疑点,就不能不放了。您也希望抓到真凶吧?如果弄错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真正的凶手?您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福贵现在哪里听得进去,他执拗地说:“王麻子就是溺死我儿的真凶,水塘里面的鞋就是他的,村里好多人都晓得他和我有过节,不是他还有哪个?再说了,抓他的时候,他房里搜出的衣服鞋子上面的泥都还没干呢,这些不全是证据?”

旁边的村民和亲友们也都纷纷帮着刘福贵。

“就是,这铁证如山,你们还把人给放了,还有没有天理!”

“把杀人犯放回去,再杀人怎么办?跑了怎么办?”

付朝阳在旁边也劝着:“大家还是散一下吧,有什么话,被害人家属可以到接待室慢慢说,这堵在门口,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控申处的黎刚处长也劝道:“大家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解决问题,现在这七嘴八舌也说不清楚,这赵处长和承办案件的付检察官也都下来了,大家先散了,让家属去接待室,有什么问题当面问清楚,你们看行不行?”

赵云蕾对刘福贵说:“老乡,你看,咱们待会儿要谈的内容,毕竟也涉及案情,可能不方便在这里公然讲,不然打草惊蛇,将来凶手更不好抓了。”

刘福贵听了赵云蕾一行人的劝,也慢慢冷静了下来。他对乡亲们说:“我先去听听,如果不满意,咱再来。大家都为我们家的事耽误了一上午,我刘福贵在这里谢谢各位父老乡亲了。”说完,他嘱咐几个亲戚把何翠芬带回家,免得她继续待在这里受刺激,自己则准备去和检察官谈谈案子。

大家见苦主都这么说了,赵云蕾和办案的付朝阳也下来了,觉得此行的目的就算完成了,于是慢慢散开,把门给让出来了。几个女人搀起坐在地上哭闹的何翠芬,林岚他们赶紧朝门口走去。

正在这时,何翠芬突然挣脱了搀扶她的人,迅速朝赵云蕾扑去,一把抓向赵云蕾的脸。林岚刚好在旁边,她眼疾手快地去隔挡,何翠芬的手被挡开了,林岚的手背却被何翠芬的指甲挠出四条长长的血印子,血珠子快速渗了出来。

法警赶快把何翠芬拉到一边,何翠芬知道自己闯了祸,把头耷拉在一旁,不吭声了。刘福贵见何翠芬抓伤了人,那个被抓的女孩子手上鲜血淋漓,一时也蒙了。他嘴里不停地说:“这可怎么好?姑娘,我送你去医院吧,你别和她计较,她是个病人。”

林岚刚才在旁边听着,已经知道他就是那个水塘溺婴案的父亲,心里同情得很,根本没打算和他计较。现在见他白着脸,满眼的惶恐,反过来安慰道:“没事没事,你别紧张。”

赵云蕾见到林岚白净净的手又红又肿,鲜血直流,心疼得不得了,她赶紧让法警拦车把林岚送去医院。

林岚忙道:“不用,不用,只是皮外伤,看着吓人罢了。我让江旎姐给上点药就行了。”

付朝阳诧异地说:“江旎,她……她不是法医吗?法医不是解剖死人的吗?”

林岚斜着眼看了一眼付朝阳,心想:“你要是当着江旎姐的面这么说,可就死定了。”

林岚对赵云蕾说:“赵处,您去忙吧,您这边已经够头大了,我这点小事儿,自己处理,您就甭管了。”

赵云蕾看了看一脸不知所措的刘福贵,轻轻地叹了口气,对控申处的同志嘱咐道:“黎处长,我这一时走不开,您安排人把林岚送去,给江法医看看伤,要是江法医说严重,就赶紧送医院处理。”

黎刚满口答应了,老孙和小王簇拥着林岚朝技术处走去。

林远昊刚把实验室的操作台收拾干净,迎面就看见控申处的人带着林岚过来了。林远昊有些意外,再一看,林岚的手上全是伤,诧异地问:“这是怎么弄的?”

老孙简单地说了说过程。

林远昊说:“江旎今天早上有个会,不到院里来,我那儿有医药箱,把她交给我吧。你们先去忙,这会儿下面正需要人。”

老孙知道林远昊是个办事非常稳妥的人,于是拜托道:“那就辛苦你了,小林今天也是因公负伤,待会儿要是去医院,把收费单据什么的留好就行。”说完就和小王匆匆离开了。

林远昊把林岚带到办公室,找出医药箱,抬起她的手仔细瞧了瞧,血已经凝固了。林远昊用镊子夹了棉球蘸着纯净水冲洗了一遍,再用碘酒和酒精给伤口消毒。林岚痛得龇牙咧嘴的,不停地倒抽凉气,林远昊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现在知道疼了,刚才怎么那么莽撞,轮得上你逞能?”

“组长,你是不在现场,不知道情况当时那个紧急啊。那会儿法警都去疏散群众了,没人留意到那个何翠芬,她突然就冲赵处长扑过去了,要不是我这一挡,赵处的脸现在就成这个德行了。”

她连说带比画的,碰到了伤口,顿时又疼得脸上的五官缩成一团。

林远昊不悦道:“给我消停点。”

林岚见他不高兴了,一时大气也不敢出,也不敢喊疼,只能咬牙忍着。

林远昊低头专注地上药、包扎,手指修长、灵活。林岚心里暗赞:“这应该是一双艺术家的手啊。”再看他全神贯注的侧脸,好似一尊希腊神话中的男神雕塑,不觉有些看呆了。

处理完伤口,林远昊嘱咐道:“你这一周伤口不要沾水,每天到我这里换一次药。还有,忌点口,别整天乱七八糟地乱吃。”

林岚见他态度缓和了些,赶紧屁颠屁颠地凑上前去拍马屁。

“我说组长,你这包扎技术太赞了,简直媲美外科大夫啊,难道以前专门学过?”

林远昊半天没吭气,就在林岚以为他又无视自己,讪讪地准备离开时,林远昊突然说道:“我以前在大学是篮球社团的,给社员们包扎过。”

林岚不可思议地看着林远昊,想象不出自己这位冰山一样的组长,居然还加入过篮球社团这种雄性荷尔蒙爆棚的团体。她刚想继续深入八卦这个话题,林远昊却早已转身,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林岚下班回到家后,奶奶何春芝被她缠了一手的纱布给惊到了。林岚知道这次瞒不过,只得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何春芝用手戳着林岚的脑门,恼恨地怨道:“你忘了对我的保证了,危险的事情不碰。维稳自有维稳的部门,你瞎掺和啥?这手就是女孩子的第二张脸,如果留下疤,不就相当于毁容!”

林岚觉得何春芝有些担心过度,不在乎地反驳道:“奶奶,这才多大点事儿啊,您要不要这么夸张?”

何春芝见她完全不打心里去,更着急了,连珠炮似的一顿数落。

林骁勇忙在一旁当和事佬。

“妈,您别气,这孩子打小就是个不省心的,以前是祸害别人,现在换成祸害自个儿了。您看,她半天也不吭气,肯定是知道错了。这孩子大了,说多了也不好,伤自尊心不是?”

何春芝看见林岚耷拉着脑袋,心里有些不忍,扭过头去指责林骁勇管教无方,林骁勇只得强打精神接受他老妈转移的炮火。林岚冲林骁勇扮了个鬼脸,赶忙躲回自己房间里去了。林骁勇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暗骂自家闺女是个坑爹货,无可奈何地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何春芝的数落。

刚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林岚就接到了赵云蕾的电话,她细细地问了林岚的伤势,嘱咐她好好休息。林岚关心下午的事儿,之前怕打扰她没敢问,这下正好打听打听。

“我后来和刘福贵谈了很久,虽然他坚持王麻子就是凶手,可是他的情绪也平复了许多。”

赵云蕾的嗓音略带点沙哑,林岚感觉她很疲惫,识趣儿地闭了嘴。

放下电话没一会儿,就收到一条来自江旎的微信。

“咱们涵江市检察院在网上被人骂惨了。”

紧跟着发过来一条链接。

林岚点开链接,是一条点击量过十万的帖子。

“水塘溺婴无人管,放虎归山不作为。”里面指名道姓指责赵云蕾。

她上网一搜,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溺婴案”的帖子,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诸如“放虎归山不作为”“涵江市检察院包庇凶手”等。更恶劣的是,还有人把赵云蕾的个人信息给扒了出来,说她至今单身,变态老姑婆一个,所以不能体会别人的丧子之痛,帖子后面还有不少恶毒攻击的评论。

林岚连忙去拨赵云蕾的电话,语音提示对方已关机。

回想起刚才电话里面赵云蕾疲惫的语气,看来她已经知道了网络舆情发酵,她怕自己担心,还是先打来电话安慰自己,这才关机。

林岚赶紧给江旎打电话。

“江旎姐,这消息的传播速度怎么这么快?”

江旎在电话那头嗤了一声:“你傻啊,今天早上那么大规模的围堵,旁边多的是人,这人多眼杂,众口悠悠的,到现在才蔓延开来,已经算慢的了。”

“可网上怎么瞎传啊?赵处长可不是放纵凶手,她是为了查找真凶,为了避免一桩冤假错案!”

“这年头的键盘侠不就这样么,他们不能功成名就,却能把功成名就的人骂得身败名裂,体无完肤。”

林岚焦急地问:“那,那现在怎么办呢?”

江旎在那头无奈道:“还能怎么办?只有尽快找到真凶了,不然咱们涵江市院这口锅还不知道得背到什么时候呢。那赵云蕾估计也得让这些唾沫星子给淹死。”

林岚气愤地说:“赵处长什么都没做错,他们凭什么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她?难道说,她把无辜的人抓起来,让真凶逍遥法外就对了?”

江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网民并不清楚真相,他们只看到人赃并获,检察机关却把人给放了。现在最吃亏的是,案件还在继续侦查阶段,所以不能在网上把证据都给披露出来,否则就会打草惊蛇,便宜了真凶,所以这口锅,咱检察院背定了。”

林岚撂下电话,情绪降到了冰点。她替赵云蕾感到委屈和不值。

网络的另一端是无数的键盘手,他们被不全面的事实所蛊惑,把碎片当作全部,把谬误当作真相,宣泄着自己的怀疑和不满。而此时此刻,林岚纵然想帮赵云蕾去解释,可她只有一张嘴,而且还得顾及案件保密的纪律。林岚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和迷茫。

晚饭的时候,林岚完全没有胃口,整个人恹恹的。林骁勇料到她一定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儿,晚饭后,主动拉她出去散步。

父女二人沿着小区一路走到中央花园,草地上几个小孩子兴高采烈地追逐嬉戏,发出一阵阵开心的笑声。林岚被他们的喜悦所感染,心情稍稍地平复了些。

“今天又遇到啥不开心的事啦?”

“没事。”

“你脸上可是写着大大的‘有事’。”

“有那么明显吗?”

“你说呢?”

林岚低头不语。

“你从小就性格开朗,不出事,你能蔫成这样?”

“咱们院里的赵处,就是我挺崇拜的那个,被人在网上发帖攻击,还人肉了!”

林骁勇愕然道:“人肉她?为什么?”

林岚忿忿道:“就因为她坚持对一起杀人案件做了存疑不诉,早上就来了一大群人围攻她,好不容易劝走了,晚上又被人在网上骂。”

林骁勇指了指林岚的手,道:“你这伤是早上帮她的时候弄的?”

林岚苦笑道:“可不是。不过,我只是受了点小伤,她可就惨了。可我就不明白了,她能有什么错?她不就是坚持要对案件严格把关,防止冤假错案么!”

林骁勇的神色突然变得很严肃,道:“有些人就是这样,什么都没弄清楚,也不去调查核实,就人云亦云,跟风造谣,完全不管他们这么做会给别人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林岚低着头,用脚踢着路边的石子,石子一路跳跃着越滚越远,最后隐入了路边的草丛。

“赵处长是个女同志,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和压力都是非常大的,你这时候一定要多关心她,让她感受到来自同事的支持和关心。”

林岚沮丧地说:“可我已经联系不上她了,她的手机关机了,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真正想帮助一个人,总是能找到办法的。”

林岚怔了怔,脸色渐渐开朗,恍然大悟道:“是啊,光在这里同情有个鬼用,我现在就去找林远昊,看看还能不能从现场的细节和物证分析上进行突破,找到新的线索。”

看着林岚匆匆而去的背影,林骁勇觉得自己的闺女的确怎么看都可爱。她永远都那么自信和乐观,即便明知前路布满荆棘,也会披荆斩棘,无畏前行。

门铃响起的时候,林远昊正在房间里健身,他以为是爸妈散步回来没有带钥匙,边用毛巾擦汗,边去开门。

门开后,林岚看到的就是穿着背心和运动短裤,衣服汗湿了的大帅哥。充满力量感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汗水顺着锁骨向下蜿蜒流淌,这荷尔蒙爆棚的雄性气息和白天冷峻内敛的气质大相径庭,散发着异样的吸引力。

林岚觉得自己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烧。

“啪”的一声,大门被用力地关上。

门外的某人险些被撞扁了鼻子,有些讪讪的。

门内的人匆忙套了一件外套,再次打开门,脸上明显有些不自在。

“我……我是为了赵处的事儿来的,今天网上把她骂惨了。”

林远昊朝屋里摆了摆头:“进来说吧。”

林岚在沙发上坐下,林远昊打开电视机,给她递了一个橘子和一个遥控器,道:“我去冲个澡,你等等。”

想起自己刚才的冒失,林岚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害羞。她蚊子般小声嗯了一声,林远昊匆匆走了。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声响起,林岚觉得自己来的真不是时候,可是来都来了,自己的确也等不到明天,只得硬着头皮等着。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时,门铃突然响了,林岚虽然觉得不妥,却也只能认命地去开门。

一对气质优雅的老夫妻站在门口,看到林岚的时候,两个人一脸的诧异,几乎怀疑自己走错门了。

幸好林岚反应快,赶紧自我介绍:“伯伯、阿姨,我是林组长的下属,我今天晚上冒昧过来,是有件案子上的急事儿要和他商量。”

林映山和吴敏仪也反应了过来,招呼着林岚过来坐下。

林岚第一次来林远昊家,是上次技术处组织聚餐的时候。当时林映山夫妇出去旅游了,所以彼此之间素未谋面。

吴敏仪上下打量着林岚,只觉得这姑娘样貌标致,懂礼貌,整个人洋溢着一股青春阳光的气息,顿时喜欢得不得了。她细细打听林岚的家庭情况。林岚纵然再大方,也被吴敏仪这相看未来儿媳妇的架势给弄得发窘。林映山看出了小姑娘的不自在,连忙干咳了两声,奈何吴敏仪女士热情高涨,全然不顾,林映山只得对小姑娘投去同情的目光。

正在林岚如坐针毡的时候,林远昊洗完澡出来了。他一看客厅里面他老妈的架势,再看看林岚坐立难安的模样,心下了然。

他朝林岚扬了扬下巴道:“你不是有工作要汇报吗,还不抓紧时间?”

林岚如蒙大赦地站了起来。

吴敏仪不乐意了:“有什么工作不能待会儿谈,我和林岚正聊天呢。”

“妈,我们还有公事儿要忙呢,您让爸陪您聊吧。”林远昊说完,朝林岚使了个眼色,朝书房走去。

吴敏仪眼巴巴看着自个儿相中的媳妇被领走了,冲着林映山抱怨道:“这臭小子,整天摆个臭脸,把姑娘们都给吓跑了。今天好不容易领回来一个,话还没说上两句呢,就去商量什么公事,真是气死我了。”

林映山看见她这样着急,忍不住笑道:“欲速则不达,吴敏仪女士,淡定,淡定。”

吴敏仪没好气地朝他翻了个白眼,也只能作罢。

林岚第一次到林远昊的书房,一进门就被整整一面墙的书给惊到了。

房间格外整洁,纤尘不染,一切物品都摆放在最合适的位置,各类书籍分门别类,侧面还贴着序列号。

林岚想想自己那凌乱的小狗窝,叹了口气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林远昊朝书桌努了努嘴,道:“少贫嘴,干活儿!”

林岚老老实实在书桌旁坐下,林远昊打开电脑,从抽屉里拿出几张白纸和铅笔,对林岚说:“我们把那天赵处长说的证据进行一次全面的复盘。”

林岚认真地点了点头。

林远昊几笔就在纸上勾勒出王麻子和刘福贵家的方位图,画出了前往溺婴现场的道路,溺亡婴儿的池塘。

“王麻子家挨着刘福贵的家,挺容易潜进他家作案的。”

“不错,那天刘福贵家里来来往往的人确实是多,所以婴儿睡觉的那个房间足迹和指纹杂乱,实在没法确定谁才是真凶。”

“不过,这个池塘是村里唯一一个荒废的池塘,村民平时很少去那里,凶手选择这个地方作案,应该是对村里的情况非常熟悉。”

林远昊又画了一个池塘的现场勘查平面图,现场袜印、丢弃的解放鞋、附近草丛里凌乱散落的烟头。他拿起图纸,慢慢端详着,忽然道:“其实这只鞋本身就是个悖论。”

“就是,一只鞋还巴巴地带回家,故意让警察抓自己么?这嫁祸手法太刻意了。”

林远昊点了点头,将画了王麻子家院子的图纸交给林岚。

“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

“是觉得差点什么,可又说不上来。”

“你先清空脑海里所有的杂念,用本能去引导自己的思维。”

“让我冥想?”林岚觉得有些好笑,也很奇怪林远昊会说出这种话。

“不,是靠职业敏感引导你捕捉你潜意识中认为很重要的证据,行业经验形成的职业敏感,往往非常重要。”

林岚不再玩笑,她端正地坐好,闭上眼,陷入了沉思。

纸上的寥寥几笔勾勒出的图案,渐渐与卷宗里的证据融合在了一起,她似乎置身于真实的现场之中。

王麻子家和刘福贵家相邻,他家后院有根晾衣绳,上面挂着洗干净的毛巾、内裤和袜子,被淤泥弄脏的外套、长裤和鞋子杂乱无章地散落在地上,隔壁的一棵枣树,枝叶茂盛,越过了墙头,院子里零星落了几颗熟透的大枣。

林岚拿起笔,将脑海中的细节一一勾勒在纸上。

“晾衣绳上晒着的毛巾、内裤和袜子都在,王麻子说沾了泥的衣裤之前是晾在晒衣架上的,看来不是撒谎。”

“如果凶手另有其人,通常而言,他得悄悄拿走王麻子的衣服作案,再悄悄放回来。这样一来,难免在现场留下进出的痕迹。”

“可是现场确实没有任何发现,难道凶手是用飞的?或者说他是武侠小说里面的轻功高手?”

林远昊淡淡道:“好好说事儿,别瞎扯。”

林岚吐了吐舌头,依然贫嘴道:“虽然我的假设夸张了些,可那些电影里面的大盗还不是用飞爪进入博物馆偷盗。一样脚不沾地,不会留下痕迹。”

说到这里,她突然僵住了,瞪大眼睛看着林远昊。

林远昊一把抓起桌上那张纸,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动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林岚的脸也因为兴奋泛起了潮红。

林远昊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林岚追着问道:“去哪儿?”

“去找赵云蕾,让她联系警方抓人,去晚了,我担心那家伙会跑了。”

林岚醒过神来,跟着林远昊朝外走去。

警方赶往马胜家时,他正在收拾行李,准备连夜跑路。

足迹鉴定专家对马胜的足迹和现场遗留的足印做了比对,结果是具有同一性。

马胜在看到鉴定结果的时候,整个人抖得像筛糠一样。

涂敏有些意外,因为林远昊说,是林岚发现了马胜具备作案条件。他将林岚拉到一边,有些半信半疑地问道:“听说是你发现真凶的?”

林岚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地承认道:“是啊。”

“你怎么发现的?”

“赵处一开始就怀疑凶手另有其人,我们也觉得王麻子是被栽赃陷害的,只是苦于没有发现真凶的痕迹。最后是院子里面的几颗大枣提醒了我。”

“大枣?”

“不错,就是大枣。”

涂敏有些莫名其妙。

“王麻子不只刘福贵一个邻居,他的邻居还有马胜,他们两家挨得更近,只有一墙之隔。既然马胜家枣树上的枣能掉到王麻子家,他也能爬上这棵枣树,用工具把王麻子家晾衣绳上的衣服给取走。因为是隔空取物,当然不会在王麻子家留下痕迹。”

“怪不得那天在案发现场,他一眼就认出是王麻子的鞋。原来他是想误导警方。”

真相被揭露前,一切都扑朔迷离,百转千回。可只要找对了方法,弄清了原委,所有的疑问都会迎刃而解。

涂敏很快就从马胜嘴里撬出了真相。

马胜与刘福贵、王麻子都是邻居,他和两家人的关系都不好。王麻子这个人嘴坏,马胜和他干过几架,结下了仇怨。村民养虾致富那会儿,马胜也加入其中,可全村的小龙虾生意就数刘福贵做得最大,马胜认为刘福贵抢了他不少生意,因此怀恨在心。

刘福贵发达了,把自家老宅进行扩建,马胜觉得刘福贵挡住了自己家的风水,扩建期间和刘福贵理论了好几次,刘福贵都没有搭理他。马胜眼看着刘福贵的房子越修越好,生意也越做越大,自己却日显寒酸,竟然起了歹心,计划以杀死刘福贵的孩子的方式进行报复,再嫁祸给王麻子。

刘福贵给儿子办满月酒那天,村里人都去了他家吃酒。马胜酒席吃到一半,找了个机会溜回家,爬到树上,隔着院墙用鱼叉把王麻子晒在院子里面的衣裤钩了过来,又把王麻子放在屋外的解放鞋穿在脚上。他偷偷溜进刘福贵家,趁人不备把婴儿勒死,用提袋装着尸体,准备丢到水塘里面去,来个人不知鬼不觉。不料婴儿之前只是闭过气去,并未死透,走到水塘的时候,缓过气的婴儿突然发出了哭声,马胜慌慌张张地把婴儿脸朝下摁进塘底溺死。

马胜上岸后,在旁边的草丛里蹲着吸了一支烟。等他慢慢平复下来,他发现鞋只剩一只了,袜子也脏了,这时候下起了暴雨。

马胜跑回家,把袜子脱了下来,扔到路边的排水沟里。他回到家后,把沾了泥污的衣裤和剩下的一只鞋子隔着院墙扔回到王麻子院子里,然后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干净净。王麻子被抓后,他以为这事儿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王麻子居然被放了回来。听那些到检察院上访的村民回来说,检察院怀疑真凶另有其人,马胜慌了,他一天都魂不守舍,晚上收拾行李,准备躲到外地去,不料警察却来得如此之快。

根据马胜的交代,警方找到了被扔到排水沟里的袜子。经鉴定,在袜子里面检测到的泥浆和植物碎末与溺死婴儿的水塘中的泥浆的微量元素和植物成分一致。之前水塘附近的烟头做了dna检测,其中有一枚烟头上的dna和马胜的完全匹配。再加那半枚和马胜足部特征吻合的足印,正可谓是铁证如山了。

开庭那天,赵云蕾和检察官付朝阳一起出庭支持公诉。面对着一桩桩的铁证,马胜当庭认罪。

赵云蕾和付朝阳走出法庭的时候,刘福贵迎了上来,他“扑通”跪到赵云蕾面前,赵云蕾吓了一跳,赶紧把他搀扶起来。

刘福贵哭得稀里哗啦。

“检察官同志,要不是你们,我儿就死得不明不白了,我之前还错怪你们,我就是个糊涂鬼。”

赵云蕾安慰道:“我能理解你的丧子之痛,不会怪你的。也希望你今后理解我们的检察官坚守这份正义的不容易。”

刘福贵用力地点了点头。

马胜一审被判处死刑,收到判决书的那天,刘福贵和村民到检察院给赵云蕾和付朝阳送去了锦旗。网络上的舆论也很快转了风向,满屏都是对涵江市检察院秉公办案,明察秋毫的赞誉,赵云蕾也被人称作当代女检察官的楷模,网民评价她顶住了巨大的压力,避免了一起冤假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