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孤独(2 / 2)

作品:《作为太宰的幼驯染每天都在头痛

她也从未改变自己的想法。

津岛修治不知道也不在意一名家仆的想法。

偏院远离了津岛家的核心区域,虽然清净,但也显得太过安静了些。

以往芜木光遥还住在偏院时,津岛修治天天往这里跑,从未发现偏院竟是如此冷清沉寂。

所有喧嚣纷扰,似乎都被阻隔在低矮的围篱之外。

津岛修治三天两头闹自杀,一躺就是三天起跳,刚修养完毕没多久,就又故态复萌,两个月后连课程都被停了,无所事事,只好折腾下仆取乐。

津岛修治很有分寸,从来都只折腾他们脆弱的心灵,在他们忍耐的限度前徘徊,然而,每个家仆都期待自己哪天赶紧被调走——

一个不注意,家主交代要看好的六少爷就会从眼皮子底下消失,濒临死亡的倒在了偏院的不知哪个角落——这种事,哪个不想被辞退的人能承受得住啊!

还不是偶然的一次两次,而是每周都要来个两三次!

太疲惫了,幸好津岛修治没有晚上就寝后还要自杀的爱好,至少给累了一个白天的仆人们一点喘息的机会。

傍晚,津岛修治独自一人坐在房里。

他随意地坐在桌前,双脚在桌底下伸平了,撑着头,似专注又似目无焦距的盯着桌上摆着的一艘瓶中船。

流畅的瓶身里,一艘扬着帆的大船航行在镶着碎钻的大海上,水手举着望远镜站在瞭望台,半闭起一只眼,似在观察着瓶外的世界。

这是津岛修治从别人那里得来,转送给芜木光遥的礼物。

——“谢谢哥哥,我很喜欢哦。不过,要是哥哥亲手做的,我会更喜欢。”

芜木光遥笑眯眯的,造价昂贵的瓶中船被他端正的放在桌上。

津岛修治敲了敲玻璃瓶,“诶,我可没这个耐心。倒是遥,是不是该礼尚往来?”

芜木光遥:“哥哥想要什么?”

津岛修治:“这应该要遥你自己想才对。”

芜木光遥想了想,“说的也是。那哥哥就期待我给你的惊喜吧!”

此后一个月,津岛修治天天来他这里报到,偶尔询问礼物进度,总是被顾左右而言他的蒙混过去。

也不过是津岛修治没有设计套话罢了,要是他真想知道,芜木光遥哪能瞒得住。

再说,他对芜木光遥准备的礼物早就有所猜测,大概率也不会超出他的预期。

哪有什么惊喜可言。

但是,不管惊不惊喜,他都已默认了某一天会从芜木光遥手中得到。

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永远收不到的情况发生。

津岛修治搬进偏院时,还没有仆人来打扫过,一切都维持在芜木光遥前的模样。

他很轻易的在芜木光遥的房间壁橱里找到一个做到一半的瓶中船。

打底时的做工虽较为粗糙,却也能看出并非第一次尝试。

先前想必已做废了几个。

这个明显是芜木光遥较为满意的作品了,越到后来越是熟练,即使只完成了一半,也大致可以想像成品的样子。

“……果然和我想得一样,真没创意。”津岛修治嫌弃的说着,伸手想拿起半成品,又痉挛似的缩了一下。

他沉默半晌,低声自语道:“这么丑,就应该拿出来公开处刑。”

半成品被拿出来放在昂贵的瓶中船旁边,过了几天,津岛修治又将之放回原位。

和芜木光遥妥善收在小盒子里的材料一起,摆在了壁橱的最深处。

——从一开始就只是打发时间用的玩具罢了。

他一点也不在意。

——不想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离你而去。

他根本……一点也不在意。

津岛修治将镶满宝石的瓶中船拉到眼前,面无表情的与仰躺在船首的水手对视。

门外,和服的女仆侧着身跪坐下来,淡黑色的影子映在袄上,声音轻柔而模糊:“少爷,晚餐已备好了。”

津岛修治面色冷淡,声音却甜腻腻的,“放在门外就好,伊知子辛苦了,请务必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哦。”

女仆呼吸一窒,开始怀疑自己和……私通的事情被发现了,几秒后见津岛修治没再发话,又笑话自己疑心病太重,一个三天两头把自己弄重伤,除了家主传唤之外基本踏不出偏院一步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隐秘之事。

只不过是一个被放弃的无用之人罢了。

女仆以带着浓厚恶意的想法说服了自己,将放着食物的托盘放置在门外,却不自觉步履匆匆的退下,差些失了分寸的踩踏出脚步声来。

津岛修治似是对外头的事情一清二楚,嗤笑了一声。

房内又安静下来。

分明是自己摇了铃让人送来的晚餐,他却丝毫没有开门取用的想法。

“……”津岛修治忽然出声,像在对着谁说话般的自言自语道:“你如果不想要了,还留着做什么。”

独自一人的房里,自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他停顿了一下,“用铁锤敲坏,唔,还是摔坏比较好,你说呢,遥。”

“……”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津岛修治一个人完成了对话,站起来,拿起瓶中船。

他正想走到千本格窗前,窗子却先一步从外头被推开。

一道小小的身影轻盈的翻过了矮窗,像一只雀鸟一样,轻盈地落在地上。

津岛修治顿住脚步,鸢色的眼瞳微微颤动着,几乎是不自觉地放轻呼吸。

来人站定了,黑色的碎发下浅蓝的眸晴空似的,将黑暗阻挡在了后头。

“哥哥果然在这里。”

脆生生的、熟悉的童音。

津岛修治指尖细微地颤抖起来,完全无法消化来人话语间的内容,似过了许久,又似只转瞬之间,他终于开口。

“……你是来接我前往彼岸的吗?”

他的话语极轻极缓,生怕面前的幻象被一点细微的声音击碎了。

“芜木光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