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萝道:“贞夫人走了以后,老主君身体不好,您一手撑起了殷家。最初,您与人打交道,有些说话做事难看的,气得女桑姊姊和阿萝都哭红了眼睛,反而是小君从不生气,还宽慰我们。人生在世,谁不会受委屈?忍小事,顾大局。但是在大王面前,却从来都受不得半点委屈。”

殷嫱想了想适才跟韩信抬杠,她确实……如此,却依旧不敢确信,转着指上的玉鞢,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娇气、矫情、受不得委屈。在他面前是这样,我、竟如此……面目可憎么?”

“呸呸呸!什么面目可憎?”女萝啐道,“借陈先生教的一句话,小君这才是年轻女孩子的模样,活色生香。”

殷嫱沉默片刻:“他适才还赶我走。”

“前面小君和大王吵什么,婢子不知。但小君的话在他看来,是铁了心要走,大王难道要违拗小君的意思?您也知道,大王性子直,向来是不会猜话里那些弯弯绕的。”

殷嫱一双纤长的眉微微舒展,她不禁转头,侧向一边,杏眼余光却被随行的寺人宫婢挡住。

女萝素知她心意,隐隐也猜到几分她不要辇驾的缘由,忙道:“大王还在原地,看着小君呢,小君可要回转?”

殷嫱微微一笑:“不回去,走吧。”

蒯彻表示最近很心累。不仅得罪了景氏,要忙着扳倒景氏,和陈钊一起处理春耕借贷被许多人刁难——借给黔首平价的贷也就等于断了贵族乡绅们的财路,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种深仇大恨岂是可以简单化解对付的。

更心累的是,几天还如胶似漆的楚王和王后,最近也开始闹矛盾了。朝堂里虽没人知道——大王也就跟他透露了一点风声,问他怎么劝王后。

自家效忠的这位王后也是个不省心的,平日瞧着规规矩矩、和和气气的,性子却拧成那样。

大吵一架之后,也不知道主动上门去服个软,说几句好话。以大王对她的感情,她只要主动去了,必然不会弄成这样。

蒯彻还不及给出几个计策,殷嫱便遣女萝过来,送了些饭食。

自那日以后,殷嫱知道廷议的官员需早起赶来宫中议事,多来不及吃饭,而赶回又是一段时间,索性就单设了一个部门供给议事之人饭食。

但女萝来送,却出乎了蒯彻的预料。韩信也没走,只是也并未出来

蒯彻问她王后和大王近来是怎么回事。

女萝自然也就唉声叹气,简述了当日两人拌嘴一事,道:“王后也是一心为了大王,只是大王……对陛下忠心耿耿,王后是怕招了大王的厌恶。”

他怎么会厌恶她。韩信苦笑。

“说起来也冤得很。陛下对我家小君那是没得说,我家小君何尝不是敬爱陛下如敬爱叔伯?”

“可是陛下是如何待大王的?陛下若是信任大王,为什么当初在荥阳大败之后,与夏侯婴两人,潜入军营,不敢惊动任何人,甚至偷了大王的虎符,把兵权捏在了手上,才敢命人叫醒他?垓下会战之后,急不可耐再次驰入军中夺了大王的兵权?”